回家,燒了熱水洗澡。
換了衣衫,李汝魚還是頂著黑眼圈按時去了私塾,小小也按時到私塾。
夫子站在門口。
李汝魚有種錯覺,夫子身上那股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白山黑水的落寞似乎淡薄了些,代之而起的是淡淡的希翼和欣慰?
為什么?
是因為自己殺了二混子?
李汝魚不得而知。
卻知道一件事,夫子,永遠(yuǎn)是自己的夫子。
夫子手持戒尺,讓小小進(jìn)了課堂,卻將李汝魚攔住,“雖然雪天寒冷,但劍道一事持日恒久,不可半日懈怠,今日繼續(xù)劈棍?!?br/> 李汝魚恭謹(jǐn)?shù)膽?yīng)是,放下書本,拿起那根磨得很光滑的棍子來到私塾一側(cè)的樹下,繼續(xù)劈棍。
再不覺得劈棍枯燥。
劈棍即劈劍!
要在大安王朝眾多黃紫公卿堆里殺孫鰥夫,可不是文墨的事情。
需要劍。
夫子教導(dǎo)了一遍學(xué)童課文,到了下午時分便拿起魚竿,戴上青箬笠披上綠蓑衣,又去了青柳江畔獨釣寒江雪,雖然入冬后收獲極少,但夫子樂此不彼。
雪天寒冷。
夫子提著魚篼魚竿渾身披雪歸來,魚篼里僅裝了幾條俗名躥桿子的雜魚,提前散了學(xué),留下李汝魚和小小做飯,自己去后院找了酒壺出來,坐在門口看雪景。
扇面村的風(fēng)景,百看不厭。
小小明顯有心事,吃飯的時候安靜了許多,倒是勤快的多給李汝魚和夫子夾了幾次菜,讓李夫子有些忍俊不禁,總感覺自己成了家長,陪兒子兒媳婦吃飯一般。
飯后小小洗碗。
李夫子從屋子里拿出一本前些天托人從順江集買回來的書,默默看著,看了一會便皺起了眉頭,嘟囔了幾句這也配叫詩,狗屎一樣還比不得黃巢那句我花開后百花殺滿城盡帶黃金甲,大涼的讀書人都是吃屎長大的么,知道什么叫文采么……
李汝魚在一旁聽見,忍不住腹誹,夫子你也太狂妄了罷。
李夫子斜乜一眼,“你是不是覺得夫子我很狂?”
李汝魚想了想,認(rèn)真的點頭,“是?!?br/> 李夫子哈哈一笑,“那是你不知道夫子我……算了,都是往事,不提也罷?!?br/> 李汝魚搬了椅子坐在夫子對面,可以壓低聲音,輕聲問道:“夫子,二混子失蹤,若是有人告訴里正,然后報官怎么辦?璧山縣令若是派人來調(diào)查,怕多少會有些麻煩?!?br/> 李夫子將視為狗屎一樣的書丟在一旁,笑而無聲,“誰會吃飽了撐著?”
李汝魚訝然。
李夫子起身,收拾著漁具,扇面村偏僻,比不得繁華大城,沒有什么桃花潭,更沒有青樓歌舞美酒佳肴,也沒有趣味相投的汪倫,這些漁具就是自己打發(fā)時間的娛樂活動。
“若是縣令派人來查案,第一個倒霉的是誰?”
李汝魚恍然,“孫鰥夫他們!”
所以,就算知道二混子失蹤,或者說知道二混子死了,孫鰥夫等人也會秘而不宣,甚至于會堵住眾人非議。
因為璧山縣令若是派人來扇面村,大安王朝的事情就瞞不過去。
那就要亡朝了。
一念及此,李汝魚頓時輕松了許多。
去廚房幫了小小,正準(zhǔn)備送她回家,放好漁具的李夫子卻從后院走來,一臉嚴(yán)肅,丟給李汝魚一個冊子,“這是最普通的入門劍譜,算是常識,有空看看便是,也不用太過上心。”
李汝魚接過一看,是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