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繼業(yè)對府中豢養(yǎng)扈從有著絕對信心。
北鎮(zhèn)撫司緹騎李汝魚,終究只是個鄉(xiāng)野出身的十四歲少年,不是每一個少年都能如開封岳家王爺三世子一般力蓋山河。
想起那位小世子,徐繼業(yè)嘲諷的哼了聲。
牽涉到永鎮(zhèn)開封的岳家王爺,強如女帝直轄的北鎮(zhèn)撫司也不敢動,女帝反而說過“世子當鼎武”的褒獎話來,然而朝野重臣誰不懷疑這位三世子是個異人?
十余扈從刀劍出鞘,殺意凜然沉默著逼近,李汝魚并沒狂妄到硬撼。
一腳踢飛繡春刀如離弦箭激射人群,轉身就跑。
身后刀劍呼嘯。
徐繼業(yè)和背負雙劍頭戴斗笠身穿短襟的漢子看著如貍貓一般躥過橋,躲入路邊林子里的李汝魚,同時蹙眉,“有埋伏?”
只是沒來得及制止,十余扈從已沖了進去。
徐繼業(yè)干脆坐觀其變。
片刻后,林中響起慘嚎,徐繼業(yè)臉色大變,身負雙劍的漢子下馬如風,掠起一道殘影,幾步越過關橋,如蒼鷹投林消失不見。
林中響起接二連三的慘嚎。
徐繼業(yè)默默的數(shù)著,片刻后喟嘆了一口氣,十余扈從全軍覆沒。
北鎮(zhèn)撫司的緹騎而已,如此強勢?
林中一片慘烈。
十三名徐府扈從盡數(shù)身死,尚有三五人倒在地上,發(fā)出最后的呻吟,血腥味撲鼻,混雜著草香樹味里,隨風飄遠。
李汝魚單手持劍,劍尖上不斷滴落血珠。
十四歲的少年,急怒之下殺了二混子,再如劍客赴約一般殺了孫鰥夫,早已過了心魔那一關,可此刻十三個人盡數(shù)死在自己手下,李汝魚的內(nèi)心依然漾起了波瀾。
李汝魚左肩一片嫣紅,握劍的手在輕顫。
臉上掛著潮紅。
眸子里浮出酣暢淋漓的愉悅和興奮,心中那根崩緊的弦松開之后,是一種李汝魚這一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強烈快感。
如潮水一般將所有情緒覆蓋,只剩下無盡的愉悅。
內(nèi)心如道家兵解時羽化飛仙一般。
原來,快意恩仇如此美好……
角落里響起一聲嘆息,“你入魔了?!?br/> 唰的一聲。
樹上落下一個漢子,斗戴斗笠背負雙劍,身穿短襟,看不見鼻子以上的五官,但那張略有枯黃的臉卻帶著濃郁的諷刺。
李汝魚心中一緊,瞬間從飛天狀態(tài)脫離出來,渾身再次緊繃。
這漢子是徐繼業(yè)身旁的人。
漢子沒有立即撤劍出手,略有警惕的盯著李汝魚手中長劍,半晌,說了一句,“劍法亂無章法,橫抹直刺,卻總能隨心所欲將劍尖送到心中所想的地方,教你劍法的是位劍道高人?!?br/> 李汝魚深有同感。
十三扈從,死在自己設計陷阱下的僅有十一人,剩下兩人死在劍下。
這一次殺人,沒有依靠夢里人荊軻,純粹是夫子教導的劍。
夫子沒有教過劍法,僅是簡單的劈棍。
當李汝魚面對執(zhí)刀撲向自己的扈從,渾身緊繃腦海里卻一片寧靜,一如晨起劈棍,劍在手便精氣神合一。
兩個人,李汝魚出了四劍。
心之所至,劍之所往。
前兩劍無功而返,后兩劍便穿胸而過,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長劍穿胸時帶起的血花,讓自己覺得美如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