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后,西王母頗有興致的帶著眾仙家游園。
昆侖山不負盛名,自是風景迷人,但西王母向來愛好些奇花異草與珍禽神獸,尋常人是難以得見的,因著今日特殊,她才拿出來與人分享。一入林間,猶如置身幻境,沐浴在奇花異草散發(fā)出的七彩光芒下,聽著仙家們不斷的交口稱贊與驚奇感嘆聲,西王母的心里很是受用。
這樣的熱鬧,步霄卻是不屑去湊的,他看著西王母端著個架子就覺得拘謹,不免下意識覺得,還不如她從前豹尾虎齒的樣子在玉山上欺負勝迂和狡時可愛,這個想法一出,他自己卻疑惑了,西王母從前如何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并未與之有過交情!
想來想去,既然是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那或許就跟神冢有關吧。
只是神冢有滅神禁制,無人能進,便是戰(zhàn)神,一旦出世,除非魂歸,否則再也無法回去。
不過誰想回那個黑漆漆的地方。
趁著故淵去私會青鳥,步霄本想掐個神行術回仙府,可回去左右也是無事,不知這西王母傳說中光怪陸離的后花園比起故淵說的青丘桃林又如何,不若看看。
轉了一圈,便是步霄也不免咂舌,這西王母的后花園果然是不養(yǎng)凡花的,只是奇花異草看得多了,便又覺得不過如此,看得久了,更覺眼花繚亂。
因覺得喧鬧,又怕女仙追隨,他盡量避著人擇路,走著走著,基本上已看不見人煙,步霄索性找了塊兒假山靠著坐下,下意識的往懷里摸了摸。
西王母人不怎么樣,她的酒還是好喝的。
只是明明是同樣的話,為何故淵說出來能討人歡心,而自己說出來卻是冒犯呢?
原來這便是情感的不同……
四周很靜,花香怡人,步霄透過茂密的繁花望著他守護的九天,就這樣望著想著,便不由合眼休憩起來。
突然一物落在了臉上,只聽得上空一句:“咦,是誰這么不開眼竟將此凡物當真放進了壽禮中?誰不知道戰(zhàn)神送的真正壽禮乃是一柄通體透亮的大寶劍?”
送了“大寶劍”的正主將那物從臉上拿下來一看,竟是他用法力封存花期的那截桃枝。
上空的仙使猶自議論著戰(zhàn)神的風流之姿,扔了桃枝后卻是早已飄走,步霄卻是有點愣愣的。
他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跟“風流”二字沾上關系?!
“該不會是你?”步霄拿著桃枝,對它說道:“一定是你,凡人總說,人面桃花相映紅,定是你讓我有所不同……”
桃枝當然不會回答他,步霄細細看著那桃枝,喃喃道:“你雖為凡物,其實也不比那奇花異草差到哪里,相反,你還挺好看的,當然,更重要的是,你遇到了我?!?br/> “是了,他們既然嫌棄我的壽禮,我便偏要將它種在這昆侖山上,讓它受此地精華仙氣滋養(yǎng),長成參天大樹,屆時年年花開,不但將你這花園里的花樹盡皆比下去,更要將此地占據(jù)變成桃園,看誰還惦記什么青丘狐貍的桃林!”
步霄想到便做,四下無人時,他總是不自覺的露出少年心性,他擇了個荒僻的角落,將桃枝插在土里,兩手結了個陣法,四周靈氣頓聚,他想了想,又為桃枝注入了不少法力,那桃枝竟發(fā)出瑩瑩的光來,雖無甚大變化,至少看起來不再是個凡物了。
步霄心滿意足,正要掐訣回府,卻想到若是被人發(fā)覺,免不了要再被扔一次,于是又施法設了一個結界,結界不破,旁人便看不見這桃枝,此事作罷,他便果斷離去。
到底只是一時意氣,回去沒多久,他便在打打殺殺中將此事忘在了九霄云外。
而那桃枝,在昆侖山的花園里吸收了一萬年的仙氣,才堪堪開了靈智,它有意識的吞著靈氣,終于在一萬年后長成桃樹,每年三月便是一樹繁花,只可惜落英飄不過結界去,便都留在了桃樹下,步霄那“占山為王”的算盤算是徹底落空了。
桃樹終日渾渾噩噩而又新奇無比的看著這個煥然一新的世界。
一日,結界附近的地洞里,傳出了個聲音:“喂?里面有人嗎?”
“有的有的!”桃樹連忙回答:“我叫桃枝枝,你叫什么名字?”
“咦?你還有名字?”
桃枝枝聽得那脆生生的聲音,似乎是個小童,疑道:“怎么,你父母并未給你取名?”
“父母?我不記得了,你這邊空氣好聞,我就過來住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開了靈智,會說人語?!?br/> “是嗎?那我們真是太有緣了!我也是這般因緣際會才有了神識,我的名字都是我自己取的呢!”
“誒?那我也要自己取一個嗎?”
“要的要的,不然我們聊起天來多不方便啊。”
“……可我只是一只地鼠,不通什么文化……”
“無妨,我也不懂,我?guī)湍闳“?,唔,你看我是桃枝長成的桃樹,所以叫桃枝枝,你是地鼠,那便叫鼠地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