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清漪踏進(jìn)坤寧宮的時候,皇后正坐在妝臺前梳妝,因為病痛的折磨,她如今再不復(fù)當(dāng)初的美麗,變得干瘦而枯黃,她愣愣的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陌生的讓她難受。
“娘娘可是又不知該如何打扮,喚我來出主意了?”蘭清漪忍住淚意,嬌笑著道。
皇后緩緩回過頭,也微微的笑著道:“你最會打扮,不止會打扮自己,也會打扮我們,我還記得那年皇上出巡去了,你們張羅著為我過壽,在潛邸的花園里,每個人都很美,比那花園里的鮮花還美,讓我難以忘懷?!?br/>
蘭清漪走到皇后身邊,接過宮女手中的梳子,輕輕給她梳著頭發(fā)道:“這還不簡單,下個月就是您的生辰了,咱們就在御花園里再擺一桌,不叫皇上來,就咱們幾個,依舊是打扮的美美的,再叫了那舞樂班子來,一起好好的樂一樂?!?br/>
皇后抬手握住蘭清漪的手,眼神里帶著向往,嘴里道:“那你得給我配一套好看的衣服首飾,你眼光好,我甚是喜歡?!?br/>
蘭清漪含著眼淚用力點了點頭:“繡房的手藝不夠好,配不上我們雍容華貴的皇后娘娘,我要親自給您繡一套華服,就選百鳥朝鳳的圖樣好不好?就像一直以來那樣,我們這群小鳥依托著您的庇護(hù),也會永遠(yuǎn)拱衛(wèi)著您。”
皇后笑著點了點頭,道:“好,我等著穿?!?br/>
從坤寧宮出來后,蘭清漪一路狂奔到養(yǎng)心殿,蘇培盛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將她讓到后殿,又去前面像四爺稟告。
四爺打法走了纏著他想要攛掇他出巡的十四爺,轉(zhuǎn)身走到了后殿,卻見蘭清漪站在書桌邊上,手里拿著畫筆,卻沒有畫畫,而是愣愣的掉著眼淚。
“這是怎么了?”四爺驚訝的走過去,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清清流淚了,“誰這么大膽子敢惹你生氣,可是弘昭那小混蛋?”
蘭清漪抬頭看向四爺,委屈的咬著嘴唇,半晌才道:“爺,你教了我這么多年的畫畫,為什么我卻還是不知道鳳凰應(yīng)該怎么畫?”
四爺笑著走過去給她擦眼淚,口中道:“就為了這個掉眼淚?你這么笨,爺都習(xí)慣了,要畫什么爺給你畫不就行了?”
蘭清漪將手中的畫筆交給四爺,吸了吸鼻子道:“要一副百鳥朝鳳圖,我答應(yīng)了要給皇后娘娘繡一身衣服,下個月娘娘生辰要穿的。”
四爺執(zhí)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心里明白皇后的情況,也知道他的清清心里也明白,但是她不說,他也不說破,而是放下了那些不急的折子們,專心的畫了三天,才畫好了那一副百鳥朝鳳。
鳳凰的身姿挺拔,張開雙翼,似乎在守護(hù)著身下的百鳥,而鳥兒們都昂著頭,擁簇在鳳凰的身邊,看著那豐姿毓秀的鳳凰。
蘭清漪得了畫,將自己關(guān)在永壽宮里,幾乎放下了所有的事情,認(rèn)真的繡著,就在她繡好了的那一日,剛將那衣服拆了繃子,準(zhǔn)備叫流螢熨燙平整的時候,卻見流螢匆匆進(jìn)來道:“主子,皇上請您到坤寧宮去一趟,說是,說是皇后娘娘不大好了?!?br/>
蘭清漪心中大驚,也來不及等流螢熨燙那衣服,直接抱著就往坤寧宮里去了,一進(jìn)門,就見皇后躺在床上,四爺坐在床邊,而奴才太醫(yī)們跪了一地。
“娘娘,”蘭清漪撲到床前,握住皇后的手,“您快看看,我給您繡的衣服做好了,您看看好不好看?”
皇后費力的掙開眼睛,側(cè)頭看向她,四爺幫著蘭清漪展開那衣服,之間上面的鳳凰顧盼生輝,栩栩如生。
“好,好看,”皇后掙扎著抬起另一只手撫摸了一下那衣服,又無力的落了下去,“你繡的真好看?!?br/>
皇后握緊蘭清漪的手,眼神卻看向四爺:“皇上,貴妃人品貴重,堪為繼后人選。”
“不,”蘭清漪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哭著道,“我不要當(dāng)什么繼后,我只要娘娘一直好好的活著,寵著我慣著我,為我遮風(fēng)擋雨?!?br/>
“其實這些年,早就是你為我遮風(fēng)擋雨了,”皇后的笑容溫柔而平靜,“不要哭,你在我心里永遠(yuǎn)是那個可愛的小機(jī)靈鬼,我最愛看你笑,別讓我難過?!?br/>
蘭清漪勉強(qiáng)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卻讓皇后臉上的笑意更深,皇后欣慰的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卻看向剛剛趕過來,已經(jīng)跪在床前的弘暉。
四爺起身將蘭清漪扶到一邊,讓皇后母子能說說話,弘暉膝行幾步,到皇后的床前,即便是再有心里準(zhǔn)備,可到了這時候,他依舊無法控制自己,在外面瀟灑恣意的大阿哥,如今也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皇后輕輕撫摸著弘暉的頭頂,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哀傷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半晌才道:“以后,長大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