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浩天有十四峰。
可鮮少人知道還有一座山。
背陰山在偏僻的遠地,孤獨地佇立著。
這是一座通體玄黑的山,單從外觀看,中規(guī)中矩,比之十四峰要矮小不少,雄偉靈秀這一類的詞和它搭不上邊。
除了山頂常年凝而不散的黑云,好似并無神異。
它和太浩天靈秀清靜的風格極為不睦,倒是給人陰森可怖的印象。
十四峰中只是居住著真院的學子,而夫子則在背陰山周圍結廬為伴。
沒人知道是為什么。
李少白近坐在自家庭院內,小桌、石凳,桌上擺著一個白瓷小壺和三個玉杯。
“哎呀,我這遠遠就聞見了酒香喲?!?br/> 來人披著一件臟兮兮的對襟灰袍,腰間垮垮束了根玉帶,若不是頭上戴著夫子冠,還以為是哪來的浪蕩兒。
自不必說,物以類聚,這也是個長安塾里惹老圣人們頭疼的狂士。
“楚鳳歌,你又來蹭我的桃花醉了。”
李少白拎起白瓷小壺,將玉杯一字排開,手托壺腰,兩袖巡回之間將酒倒好,竟然一滴不漏。
“自家酒窖里的青竹釀卻舍不得拿出來一壇啊?!崩钌侔仔αR。
楚鳳歌聽得連連擺手,又在拒絕之間順手拿起一個酒杯。
“我一滴都沒有了,一滴都沒有了?!?br/> 這么說著,他又似是自言自語地繼續(xù)說道——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李少白抿了一口,見他抽風,隨手一拍就把楚鳳歌的夫子冠打掉,頭發(fā)亂糟糟地披散下來,楚鳳歌的手一抖,一杯桃花醉撒到了地上,潤濕了一地的灰塵。
楚鳳歌趕忙往杯子里望去,只剩下杯底小半錢酒液,頓時心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浪費,浪費啊……李兄你,唉……”
“老鐵公雞了?!崩钌侔讎u了一聲。
“倒了也就倒了,那兒不是還有一杯呢嗎?”李少白捻著玉杯,挪了挪下巴,指向石桌。
“那杯可是丹丘兄的,他護食兒可兇了,少白你可不要坑……”
話剛剛才說了一半,楚鳳歌怔了怔,停了下來。
“是啊,丹丘兄已經不在了……”
“砰!”
這是李少白將杯中玉液一飲而盡,酒杯重重砸上石桌的聲音。
楚鳳歌把瓷壺一擲,直接從乾坤袋里取了三個大壇子。
“也對,我們畢竟不是少白你這樣的洞虛大能,最近山里的玩意越來越鬧騰,說不定什么時候,我也和跟著岑丹丘去陰曹了,還省著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必然不會的?!崩钌侔资炝锏匕亚嘀襻劥蜷_,猛飲一口。
楚鳳歌仿佛受了慰藉。
可他隨之又補了一句
——“被那些東西弄死,可去不了陰曹的,直接連生魂就被吞食咯,渣都不剩了!”
那我謝謝你啊……
“及時行樂,及時行樂!”李少白見楚鳳歌面色不愉,趕緊在他手上塞了一壇子酒。
天上明月皎皎,李少白和楚鳳歌醉意熏然,在地上或坐或臥,還有壇沒開封的酒,佇在地上,仿若被明月照成了第三人的模樣。
“若非我輩抽寶劍,安能靖宇蕩妖魔?修行多是真羽士,何懼此身訪孟婆。碧落河中仙骨銹,背陰山上鬼邪多。青蓮空提揮血雨,只恨人間少閻羅哇……”
李少白面色酡紅地爬了起來,對著那山頂豎了根中指。
“殺!”
“殺!”楚鳳歌也一聲含糊不清的應和。
“這詩俗是俗了點,可真夠爽利,可賦了名字???”
“《只有我倆喝酒真特娘痛快》!”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