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有鴿子自窗前飛過，翅膀撲打的聲音很沉重。
　　周離將卷子放在左邊的書堆上，耐心寫著今天的日記，忽然窗外傳來一道聲音——
　　“你怎么不關(guān)窗啊？”
　　“嘶！”
　　周離被嚇了一跳。
　　槐序兩只手趴在窗框上，撐起身體，二十五樓的高度在他這里毫無排面，他一眨不眨的看著周離：“你是不是在寫周記？”
　　“日記。”
　　“哦，到了高中就改寫日記了嗎？”
　　“嗯。”
　　“真辛苦。”
　　“你這么突然，把我嚇慘了。”
　　“對不起，我以為你膽子很大。”于是槐序分出一只手，敲了敲窗。
　　“快進(jìn)來吧！”周離忽然看見槐序手臂上有一處傷口，便問道，“你手怎么了？”
　　“被小妖給咬了。”槐序進(jìn)了屋子。
　　“怎么被咬了？”
　　“我向他請教問題，他不樂意回答我，就咬了我一口，還好我皮子厚。他還說我欺負(fù)他，說要去找誰誰誰告狀來著。”聽起來槐序并不怎么在乎，“我哪有。”
　　“問不到就算了吧。”周離說。
　　“問到了的。”槐序說，“據(jù)說是從前妖和人立下了協(xié)定，妖不得出現(xiàn)在普通人面前，不能和普通人接觸，不能干擾普通人的生活，更不能做壞事……有挺大一堆規(guī)矩。”
　　“這么嚴(yán)苛？如果違反了呢？”
　　“這是妖王親自下的命令，一般來說沒有妖會違反，他們都是一根筋。”
　　“那你呢？”
　　“我啊，我以前不知道嘛，忘了。”槐序思索片刻，“看來我以后也要注意點了。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一點，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的話，我就什么都想不起來，有事情做就不一樣了，你看我今天才和你在一起一天，很多記憶都松動了。”
　　“妖里邊還有妖王嗎？”
　　“有的，據(jù)說是一條魚，已經(jīng)有幾百年沒出現(xiàn)過了。”
　　“一條魚？”
　　“嗯，他們叫他魚王。不過這是你們?nèi)私o他取的稱呼，我們也只是使用人的語言。或許他只是個德高望重的大妖，而古代人給他安了一個符合人的想法的稱呼，如果你覺得不習(xí)慣的話也可以叫他妖皇、妖帝，或者妖總統(tǒng)妖主席妖總書……”
　　“阿嘁！”
　　“你生病了？”
　　“花的味道有點濃。”周離把風(fēng)信子往窗的方向挪了一點。
　　“都要凋了，焉赳赳的。”槐序看著花，眉頭微蹙，“我好像聽說有一種妖怪，能夠讓花一直開。”
　　“都算凋得晚的了。”
　　“哦。”
　　“那人呢？人里邊有沒有，就是專門與妖接觸、打交道，看得見妖的、像是電視里的道士一樣的人？”周離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你說的是專門降妖除魔的那種唄？”
　　“大概吧，但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也沒有那個意思，反正就是像你一樣能看得見妖，天賦異稟的人唄？有的，普通人和妖對他們也有很多叫法，最常見的是法師和天師，還有仙長。”槐序說著笑了下，“我就知道你對這個肯定會感興趣的，專門幫你問了下。”
　　“謝謝你了。”
　　“你以后應(yīng)該就能做這個。”
　　“這個也是要學(xué)習(xí)的吧？”周離問。
　　“是吧，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學(xué)，那只小妖也不知道，你想做嗎？”
　　“我有點想學(xué)。”
　　“你應(yīng)該學(xué)的，你看得見妖怪，就要學(xué)會與妖打交道。”槐序?qū)χ茈x說，“或許哪一天會有一些麻煩找上你，但你應(yīng)付不了的話，會吃虧。”
　　“嗯。”周離覺得有道理。
　　“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槐序又問。
　　“我喜歡動物。”
　　“然后？”
　　“我想當(dāng)個動物學(xué)家，或者動物園飼養(yǎng)員、管理員，或者去大草原上拍攝動物，當(dāng)個攝影師。”周離對這個也想了很久了，這關(guān)系到填志愿。
　　“你不考大學(xué)嗎？”
　　“考啊！”
　　“你考了大學(xué)，去喂動物？”槐序?qū)Υ擞行╇y以理解，根據(jù)他的見聞，考了大學(xué)都是要當(dāng)宇航員和科學(xué)家的，還有老師和醫(yī)生。
　　“差不多。”
　　這時外邊傳來一些聲響，兩人不約而同閉上了嘴。
　　周離聽見拖鞋打在地板上的聲音，應(yīng)該是弟弟祝雙，隨即是開冰箱的聲音，不知怎么被姜姨發(fā)現(xiàn)了。姜姨最近很信養(yǎng)生，便告誡祝雙晚上不能吃東西，會導(dǎo)致一系列身體疾病。
　　祝雙不以為意，說如果晚上不能吃東西，冰箱里為什么會有燈？
　　姜姨依然在念叨。
　　祝雙沒有反駁，只是跑到周離門口問：“哥你吃不吃香菇干？”
　　“不吃。”
　　“哦。”
　　外邊漸漸安靜下來。
　　槐序咽了口口水，繼續(xù)看向周離：“不過如果你想練其他的，比如身手，我倒是可以教你。還有，以后我們可以在圈子里打聽打聽，哪里有很厲害的人，只要找到這些人，你估計就能得到成為天師的方法了。”
　　周離點頭：“高考完再說吧。”
　　現(xiàn)在高考最重要。
　　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不知不覺也很晚了，周離考慮到槐序為了幫自己解惑特意跑去詢問其他妖怪，又大晚上跑來告訴自己，自然不忍心讓他走，便又留他在上鋪睡了一晚。
　　第二天，因為高三多一節(jié)早自習(xí)，周離依然在祝雙起床前就出了門。
　　他為槐序帶了一袋香菇干，走了二十五層的樓梯槐序才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