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醫(yī)生第二次看到老板吐血，這次看到的景象更加駭然，老板幾乎是一邊說著一邊從唇邊溢出鮮紅的血液，臉上甚至還保持著完美的微笑，驚悚程度簡直可以媲美深夜的恐怖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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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懊悔不已，從大師別墅里出來時他就應該拽著老板去醫(yī)院的，結(jié)果他睡了一覺就忘了，真是太不應該了。其實說起來，這也不能怪他，老板呆在這常年不見陽光的啞舍里，臉色本來就猶若病人般蒼白，毫無血色，之前又沒有任何預兆，一點虛弱生病的感覺都沒有，所以很容易忽略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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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去醫(yī)院檢查檢查！正好就在附近。”醫(yī)生也無暇去給自己的疏忽找理由，連心跳起來，拽著老板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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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卻沒有動，而是抽回了手，掏出手擦干了唇邊的血漬，淡淡道：“我不能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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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醫(yī)生聞言一愣，回頭時正好接觸至老板眼中的苦笑。醫(yī)生暗罵自己糊涂，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你~~你是怎么活這么久的？這么吐血，會不會影響你的身體？”醫(yī)生問得有些遲疑，雖然他在啞舍里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多了，例如那據(jù)說已經(jīng)幾百年不滅的蠟燭，封印著神獸的山海經(jīng)，還有那個才剛剛見過的白蛇精~~可他絕對不相信站在他面前和他認識了好幾年的這個人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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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回想起少有的幾次和老板的身體接觸，老板的體溫都低得不似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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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關不嚴的門縫里吹來一道冷風，引得長信宮燈里的燈芯一陣跳動，古董家具投在墻壁上的影子也隨之晃動不已。看著老板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醫(yī)生卻沒有任何恐懼的感覺，沒有退縮，反而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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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晰地看到醫(yī)生眼中透著關切，老板的臉上難以克制地閃過訝異。就算是和他三代相交的大師一族，也因為他百年來容貌不變而刻意保持著互相合作的敬畏距離。而只和他認識兩三年的醫(yī)生，卻在聽到他可能是活了兩千多年的妖精后，反而越發(fā)的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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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老板并沒有回答，醫(yī)生開始有些焦急起來：“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系，不過我是醫(yī)生，可能會有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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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今天都把話傾訴了出來，讓一直把秘密當成重擔壓在心里的老板輕松了許多，一時間覺得都告訴了醫(yī)生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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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都要真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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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把已經(jīng)半涼的水壺重新放在紅泥小爐上熱了起來，“我的師父，本就是一名煉丹師。”老板幽幽地說道。水壺中的水一會兒就冒了熱氣，縹緲的水汽從壺嘴中溢出，很快就彌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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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自己便是一個話嘮，并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此時忍不住插嘴道：“難道秦始皇焚書坑儒~~不，坑術士的時候，你師父受到了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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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搖了搖頭道：“我?guī)煾甘且粋€很有名的煉丹師，不屑和宮中那些坑蒙拐騙的術士為伍，進宮一年后就神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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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見老板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知道他是在想他那個師父，便忍住了打斷他的欲望，靜靜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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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爐子上的水壺燒開了，老板這時才回過神，把茶壺中的冷茶倒掉，重新泡了一壺熱茶，霎時茶香彌散在啞舍之中，令人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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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生試藥侍從暴斃的事件后，始皇帝并沒有因此斷絕追求長生不老的愿望，不過以后丹藥呈上來時，不用試藥侍從，而是由煉丹師親自試吃。”老板捧著茶杯，也沒有喝，只是放在手中把玩，“我?guī)煾干裼吻霸粝聝擅兜に帲驗樗褵o處可尋，所以是由身為徒弟的我來試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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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一呆，舉起茶杯的手停滯在半空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是說，你是吃了長生不老藥~~這不可能！這世間怎么可能有長生不老藥？”醫(yī)生很激動，激動得甚至忘記了自己拿著倒得滿滿的茶杯，滾燙的茶水飛濺出來，燙到了他的手，他也不覺得痛，猶自激動地揮舞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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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依然很平靜，探手過去把醫(yī)生手里的茶杯拿過來放好，防止這個珍貴的宋朝白釉瓷被他隨手摔到地上成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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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醫(yī)生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句話。他原以為老板能活這么久，會是什么精怪，但事實卻更加讓他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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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吃了一種藥物？什么藥物能讓長生不老？醫(yī)生絕對無法承認古代的煉丹術居然比現(xiàn)代的醫(yī)術還要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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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也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人相信，但他確實是活過了兩千多個年頭。老板摩挲著手中宋瓷光滑細膩的瓷釉，心想他恐怕也算得上是啞舍中的古董了，還是很有年頭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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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漸漸從失控的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開始意識到這恐怕是窺視人類秘密的一個難以訴求的機遇。醫(yī)生掩住心中的激動，把茶杯中殘留的半杯茶一飲而盡，平靜了一下心緒才問道：“老板，能詳細和我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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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不可呢？老板感覺著手心中熨燙茶水的溫度，讓思緒慢慢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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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蘇被殺后，蒙恬將軍心有不甘，帶軍打算回咸陽找胡亥問個清楚。他后來怎么樣我就不知道了，史書上說是服藥自盡，多半也是被人暗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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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呢？”醫(yī)生忍不住追問道。老板是扶蘇最親密的伴讀，胡亥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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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板略薄的嘴唇上泛起一抹冰涼的笑意，“我的父親雖然沒有爵位，但是身為秦朝最古老的家族，對于皇城中的蛛絲馬跡還是能察覺得出來的。在胡亥的使者到達邊境之前，他就派人給我送來了一卦家書，稱他病危。我匆忙回到咸陽，一進家門就被父親關進了密室，直到給始皇帝發(fā)喪時，才放我出來。我也是那時才知道，扶蘇已經(jīng)自盡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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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沉默不語，雖然老板的敘述平靜無波，可是細聽下去，還是可以察覺得到他言語中的悔恨。若他晚幾天回咸陽，說不定可以阻止扶蘇就那樣逝去，也許還會改寫以后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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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手中的茶杯已經(jīng)變冷，他舉至唇邊抿了一口，變了味道的涼茶在唇齒間彌漫，一如他五味雜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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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當他看到站在帝座上的那人時，是多么的驚駭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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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憧憬著那套代表著帝王之尊的冠冕戴在扶蘇的頭上，也曾無數(shù)次想時刻伴在他的身側(cè)，看著一代帝王的誕生，與他一起建立一個理想的、強盛的國度——千秋萬代的大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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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捧著茶杯的手猛然收緊，杯中的茶水隨之蕩開一圈圈漣漪，頃刻后，又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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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jīng)成為過眼云煙。那套冠冕，那方玉璽，他都精心地藏在啞舍深處，可惜再也沒有適合他們的主人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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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舍之內(nèi)流淌著足以溺死人的寂靜，許久之后，老板才打破沉默道：“為始皇帝發(fā)喪那日，所有朝廷重臣都去了驪山，可是能回去的，沒有多少。我也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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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殉葬？借此除掉礙眼的人？胡亥可真陰險~~”看著老板下意識地撫上脖頸，醫(yī)生這才知道那道猙獰的傷痕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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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點了點頭道：“我再次醒來，便是在秦始皇墓中。脖頸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不再流血，可環(huán)顧四周，遍地尸體，如同身處地獄之中，尸體大多是反對胡亥的人，其中也包括了我父親~~我父忍氣吞聲了一輩子，也絕想不到他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我把父親的尸體背出了秦始皇墓，把他葬在了我家祖墳，我想他就算死，都不愿再和贏姓家族有半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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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說罷，又停頓下來，倒了一杯溫茶之后才繼續(xù)講述。他把父親葬好后，又去尋了扶蘇的墓。趙高派去的人又怎么肯把他好好葬了，他一路隱名埋姓地尋了過去，在邊塞附近找到了一個凄涼的墳包。他不會讓扶蘇那么孤單地葬在那里，他把他從墳里挖了出來，帶回了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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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皇帝根本就沒有葬在他生前修建的豪華壯麗的陵墓之中，他尸骨無存。只因為他的兒子胡亥自己想要這個恢弘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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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皇帝生前最寵愛這個小兒子，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他的面前。可是不知始皇帝有沒有想到過，他一手建立的大秦帝國，都被他的小兒子攥在了手心里。連他為自己建造的長眠之所，胡亥都那么理所當然地拿了去，沒有半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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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覺得諷刺，唇邊溢出一抹冷笑，“所以，我把扶蘇葬在了驪山。他生前不能當大秦帝國的皇帝，我也要他死后奪下?lián)碛心鞘f兵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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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醫(yī)生不由得抬起頭重新朝老板看去。他一直就覺得老板眼中蘊含的滄桑和他年輕的外貌不相匹配，但此時對方熱血暢然的話語沖口而出，竟帶著他的面容有了幾分血氣，可以想象得到當年在歷史的長河中，他是怎樣一個風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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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之前把老板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自然可以看出老板對秦始皇的崇拜之心，所以也不難產(chǎn)生想要在扶蘇身邊做一番事業(yè)，成就大秦帝國雄起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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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來賢者皆寂寞，一個心有宏圖大志而又極具才華的人，想要在自己的時代，合適的時機，遇上賞識自己的君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兩千年前的甘羅能遇上扶蘇，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事情。扶蘇生性溫厚仁慈，又不失聰慧，若加以培養(yǎng)，定是一代賢君，再有天資過人的甘羅輔佐，兩人必能造就一番事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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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胡亥卻把這一切輕易地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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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可以想象老板在扶蘇死后，以多么執(zhí)著的心情開始尋找扶蘇世，他希望能找回過去，再次和扶蘇一起上政治的巔峰，引領歷史的前進。可是他隨即發(fā)現(xiàn)扶蘇的轉(zhuǎn)世每次都短命夭折，漸漸地尋找便成了責任，陷入了一場難以逃離的怪圈，一直徘徊了兩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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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平靜了心情，不愿再提關于扶蘇的半句話，他知道醫(yī)生最好奇的就是長生不老藥，便緩緩說道：“我也是幾年后才發(fā)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對勁，不光相貌沒有任何變化外，受的傷也會很快復原。很長時間之后，我才確認自己恐怕是因為吃了師父所做的長生不老藥才會變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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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精神—振向前傾了傾身，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平時有沒有什么異狀？掉不掉頭發(fā)？其他身體機能可有區(qū)別？唉，如果能讓我給你檢查檢查身體就好了，我保證不會讓資料外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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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外泄，不過我這么多年來也未曾停下過對自己的研究，也許不必去用機器化驗，也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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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說！”醫(yī)生簡直要被他逼瘋了，急得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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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非常享受這種賣關子的感覺，不過他也不是故意的，因為腦中的詞匯還需要整理一下才能捋順。老板思索了片刻后道：“人體衰老的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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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衰老細胞。”醫(yī)生馬上回答道，正在猶豫要不要跟老板解釋什么是細胞時，對方已經(jīng)開始往下說了。“人就好像是一個細胞一樣，細胞分裂，然后新的細胞生長。直到細胞的分裂速度開始緩慢，小于細胞衰老的速度時，人體也步入了老年。這樣的說法對不？”老板斟酌了一下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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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的。”醫(yī)生點了點頭，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總覺得從老板嘴里聽到現(xiàn)代醫(yī)學詞匯，就像看到啞舍里賣最新款的蘋果電腦一樣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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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樣的細胞也有例外。無限增殖的細胞，成為不死的永生細胞。”老板瞇起了丹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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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癌細胞！”醫(yī)生瞪大雙眼，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是說，你吃下的長生不老藥致癌？可是那不是應該加速你的死亡嗎？”正常細胞都具有一定的最高分裂次數(shù)，如人的細胞一生只能分裂五六十次。可癌細胞卻失去了最高分裂次數(shù)，幾乎可以無限分裂，但人體的器官是絕對承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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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身上赤龍服的作用就是抑制癌細胞分裂的次數(shù)，讓身體的細胞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各個器官不會衰亡，也不會罷工。”老板伸手摸了摸陪伴他兩千年的衣服，淡淡道：“自古相傳‘金玉生寒’，可保尸身不腐。這布料是由上古流傳下來的黑金和黑玉拉絲制成，本是為秦始皇入葬時所準備。始皇帝在位時收集了一些神話時代的古物，而到再往后的朝代，這種神器便極為少見，很多都是仿制了。例如漢墓中的金縷玉衣，其實就是拙劣的模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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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能摸摸看嗎?”醫(yī)生吞了吞口水，在老板點頭之后，迫不及待伸手過去。布料入手有些柔軟又有些堅硬的感覺，溫度冰冷刺骨。醫(yī)生猜想著這布料中應該加入了某種稀有金屬，才使其產(chǎn)生了微弱的放射性物質(zhì)，保持肉體不腐。若換了以前，醫(yī)生絕對不會相信老板說的話，但神話時代確實是在封建時代之前所存在的謎一樣的時代。《山海經(jīng)》能封印神獸和異度空間，這個是他親眼所見。一片竹簡便能施咒，那么一塊能防腐的布料也不算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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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想不透原理，也知道這種科學問題老板更不會知曉，也不會剪下來一塊給他拿回去化驗，所以只能邊上下其手邊問道：“那你兩干多年都沒脫下這件衣服?”醫(yī)生顯得興致勃勃，對他來說，老板簡直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研究對象。他真想把這衣服扒下來，研究一下衣服的質(zhì)料，順便研究一下老板的身體。如果可能，他更想親手碰觸一下老板那顆跳了兩千多年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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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你那種眼神。”老板敢打賭，若是醫(yī)生手中現(xiàn)在就有把手術刀，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解剖了，“短時間內(nèi)脫下是沒問題的，至少睡覺的時候不穿也沒關系。這件衣服只需放在附近就可發(fā)揮作用。”老板覺得醫(yī)生的問題很好笑，心情不錯地彎起了唇。在這兩干多年中，他還很少和其他人保持這么近的距離，尤其醫(yī)生帶著體溫的手指仿佛透過了薄薄的布料傳導到他的皮膚上，讓身體有些難受的他變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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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衣服是中山裝的樣式，兩千年前沒這么時髦吧?”醫(yī)生看著老板衣服的立領，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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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時期，我救了大師的祖母。大師的祖父是當時有名的古董修復師，他幫我把衣服剪裁成這樣，沒想到幾年后就不流行這樣的款式了。”老板自嘲地笑了笑，“幸好現(xiàn)在穿成這樣也不算太奇怪，總比穿古裝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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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龍其實會動的吧?”醫(yī)生的手遲疑地停在赤龍的身體附近，那條赤龍繡得是那么栩栩如生，讓他連碰觸都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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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朝時，這衣服破過一次，我請當時文繡院的人幫我縫補。這種布料每條紋路都有特定的排列，文繡院的人最終在衣服的裂縫上繡了這條赤龍。所用的絲線也不是普通的絲線，是沾了我的血的絲線，所以這條龍是深紅色的。”老板極其懷念地撫著趴在他肩膀上的赤龍龍頭，“裂縫終究還是沒有縫補完美，以前只是若干年變動一次位置，最近它已經(jīng)是一天變動一次了。我想它是沒有喝夠我的血，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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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的指尖仍殘留著剛剛咳出來的鮮血，醫(yī)生眼睜睜地看著那滴血漬滲進衣料之中，赤龍的龍頭游動了一下，身體仿佛又膨脹了些許。醫(yī)生這時才醒悟過來，低頭往老板的胸腹之間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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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上的破裂之處很大，上面亂七八糟的針腳正是不久之前大師的杰作。醫(yī)生想到老板之前的吐血，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道：“這衣服是不是不能被破壞?否則就算是亂了絲線的排列，也會影響它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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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說．這件赤龍服就像是一種極為精細的電路板，只要亂了幾根導線，就會徹底短路。否則老板也就不會在上次出現(xiàn)裂痕的時候也不會大費周章地繡了這么一個古怪的龍在上面。而且他說衣服就算脫下來短時間不穿也不會有問題，那么讓老板那么快就吐血就只有這么一個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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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苦笑，他沒打算說出這點的。“我死后，如果身體沒快速腐爛的話，可以讓你任意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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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愣在了當場，他剛剛雖然夢想著可以把老板解剖了，可是那只不過是腦中的yy而已，沒料到這種事居然會真的發(fā)生。醫(yī)生足足呆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難道……就不能去找其他人繡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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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把玩著手中的空茶杯，淺笑道：“宋朝是蘇繡發(fā)展的最頂峰，朝中甚至還設有專門的文繡院。我身上這條赤龍，動用了文繡院上下三十七個繡娘，足足繡了兩年。你覺得，現(xiàn)在的時代，還能找得到這么多技藝精湛的繡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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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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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心亂如麻地站起身，在啞舍里來回踱著步，“肯定有什么辦法的……機器織難道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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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你不用掛心。我已經(jīng)活得太久了，扶蘇的事情終于解決了，我也是時候休息了。”老板微微一笑，有種釋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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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停下腳步，知道癥結(jié)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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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肯定有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可是他自己已經(jīng)喪失了求生欲望，旁人再急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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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他在醫(yī)院經(jīng)常看到，明明有百分之五十可能痊愈的病癥，卻由于病人本身不積極配合治療，而日趨惡化導致最壞的結(jié)果。
　　?
　　??醫(yī)生走到老板身前，扶著他的雙肩，直視著他的雙眼認真地問道：“你和扶蘇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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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老板想，如果不是朋友，他不可能在這個世上熬了兩千多年，只是為了看他的轉(zhuǎn)世能不能正常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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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和我呢?”醫(yī)生按著老板肩上的手，力度又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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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茫然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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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并不是扶蘇，他分得很清。他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區(qū)別，他們是兩個獨立的人。生活環(huán)境不同，成長經(jīng)歷不同，信仰不同，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相似都沒有。不同于霍去病或者項羽的轉(zhuǎn)世，因為轉(zhuǎn)世的扶蘇缺少了一魂一魄，所以就算有再強的執(zhí)念都不能影響醫(yī)生的人生，一點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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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的扶蘇，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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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不得不承認，他剛剛在扶蘇的回憶中，看到醫(yī)生毫不動搖的表情時，便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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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他終是成功了，縱使扶蘇再也無法重生，他的轉(zhuǎn)世，也不會受到那兩千年前的慘劇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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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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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換了扶蘇，恐怕也會為了他而在世間徘徊這么漫長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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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真的累了，看盡了多少生死輪回，知道自己違背天命地在世間流連，恐怕下場也不會比那白蛇精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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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難道不是朋友?”醫(yī)生得不到老板的回答，顯得有些暴躁，“不是朋友為什么還要拼命來救我?你不來救我，赤龍服就不會壞，你也就不會死……我還是自作多情了，你根本是因為我是扶蘇轉(zhuǎn)世，才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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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朋友。”老板打斷了醫(yī)生的自怨自艾。他仰著頭，看著醫(yī)生的眼鏡反射著燭光的跳動，看不清那眼鏡背后的雙眼蘊含著什么樣的情緒。
　　?
　　??這幾年和醫(yī)生相處，雖然他聒噪、他話嘮，他還喜歡帶東西強迫他一起吃，但是……他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老板的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淡淡道：“我救你，救的只是你，和其他人無關。你是個好醫(yī)生，你活下去，會救活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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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眨了眨眼睛，覺得屋內(nèi)的燭光有些刺目，閃得他眼睛都開始有些酸痛。“那你也要活下去，啞舍里還有這么多古物，你真的忍心撇下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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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知道老板對啞舍里的古物有多珍愛，所以心中越發(fā)的內(nèi)疚。若是赤龍服沒有破的話，老板縱使完成了心愿，也會繼續(xù)守著啞舍當他的古董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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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感覺得到醫(yī)生放在他肩上的手掌燙得幾乎讓他難以忍受，他借著起身給茶壺續(xù)水的動作掙脫開他的桎梏，風輕云淡地笑道：“有館長呢，他肯定會好好照顧它們的。”
　　?
　　??是的，那個大叔若是知道啞舍里的古物都留給了他，肯定會激動得心臟病發(f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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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一邊在內(nèi)心吐著槽，—邊絞盡腦汁地想著能讓老板活下去的牽絆。耳朵里聽著水流傾倒的聲音，醫(yī)生突然間靈光一閃道：“老板，你說當初長生不老藥有兩顆，你吃了一顆，那另外一顆呢?難道秦始皇吃了?不對了，他吃了的話，就不應該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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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水的聲音戛然而止，醫(yī)生偷眼看去，發(fā)覺老板的臉色有些難看，知道自己誤打誤撞地抓到了重點，連忙加了一句道：“不要再瞞我什么事了，我們都是朋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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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解剖我的尸體還不夠?還想要那顆藥研究?”老板沒好氣地瞥了醫(yī)生—眼，得寸進尺說的就是這家伙。醫(yī)生嘿嘿地笑著，并不做辯解，反而覺得這樣互相吐槽才是朋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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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中的茶壺續(xù)好水后，老板重新坐了下來，給兩人面前的茶杯倒?jié)M茶。“還記得我之前不在的幾天嗎?”
　　?
　　??“記得，你走之后的第二天我碰到了館長，他說和你換了一個什么戰(zhàn)國煉丹鼎。戰(zhàn)國?難道你認識這個煉丹鼎?”醫(yī)生一向自傲自己的推理能力，見老板挑起了眉，更加知道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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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這個煉丹鼎是我?guī)煾噶粝聛淼摹Ｔ诙Φ撞坑袀€隱蔽的夾層，本來另外一顆長生不老藥就放在那的，等始皇帝東巡回來，證實吃下丹藥的我無事后便服用的。可是諷刺的是，始皇帝死在了那次東巡的路上。”老板的唇角有著一抹譏誚的笑容。
　　?
　　??“本來?就是說，另外那顆長生不老藥沒了?”醫(yī)生可以想象得到老板這幾天是為什么消失了，肯定是去探查那個煉丹鼎的出土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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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點了點頭，隨后嘆了口氣道：“那煉丹鼎的夾層已經(jīng)長滿了銅綠。至少能肯定足有兩千多年沒人打開過了。就是說，另外那顆丹藥，兩干多年前就被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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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和老板交換了一個眼神，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如果有另外一個人也吃下了那顆長生不老藥，那么就說明也許還會有一個人和老板一樣，在這個世上活了兩干多年……
　　?
　　??“那個，還會有誰知道那個煉丹鼎的夾層怎么開啟?”醫(yī)生艱難地問道。
　　?
　　??“負責丹藥的侍從知道，可是他們不敢任意動用上供的丹藥……”老板覺得喉嚨有些發(fā)澀，困難地咽下涌上來的淤血。
　　?
　　??“那就是說在秦始皇死后，只有一個人能正大光明地吃掉那顆丹藥……”醫(yī)生吞了吞口水。
　　?
　　??“胡亥……”老板長長地嘆了口氣，向后靠近椅背里，仰著頭看著啞舍深幽黑暗的天花板。
　　?
　　??醫(yī)生沒有再說話。他知道，老板對于扶蘇有多少憧憬，就對胡亥有多少恨意。
　　?
　　??雖然胡亥還活著的幾率不超過百分之一，可是即便是只有一點點的可能，老板都絕對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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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可以不用擔心老板在短時間內(nèi)喪失求生欲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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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這樣沉默不語地坐在黑暗中，直到東方的天空開始發(fā)白，遠處也傳來了早市的喧嘩聲。
　　?
　　??“謝謝。”在第一縷太陽光射進啞舍的門縫里時，老板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
　　??醫(yī)生一夜未眠，此時聽到了老板所說的兩個字霎時精神無比亢奮，嘴都快咧到了耳邊。他知道老板朝他道謝的含義。“謝什么?你救了我，我也沒說謝謝哩!真正的朋友，是不用說謝這個詞的。”
　　?
　　??老板重新坐直身體，看著醫(yī)生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不由得被傳染了好心情。“哦?那么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樣的呢?”
　　?
　　??“真正的朋友，就是一起分享快樂和悲傷，共同解決難題和危機。在他迷惑的時候一巴掌把他打醒，在他真正決定了某件事時，堅定地支持。”醫(yī)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地問道，“現(xiàn)在，告訴我你的決定吧。”
　　?
　　??老板像是被醫(yī)生的話震得一愣，許久之后才長吁了一口氣道：“我……恐怕要去一趟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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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刷地一聲站了起來，拍了拍老板的肩道：“我這就去請年假，陪你一起去!別拒絕，以后我可能沒空，但這次我肯定要陪你去。”
　　?
　　??老板正想阻止，醫(yī)生早就大步流星地推開啞舍的大門向外走去。
　　?
　　??老板只來得及回過頭看到醫(yī)生的背影，看著那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層金黃色的光暈，圣潔得幾乎讓人無法直視。拒絕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再也說不出來了。老板釋然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
　　??朋友……嗎?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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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鏟、摸金符、發(fā)丘印、黑驢蹄子……你都在哪里買的這些東西啊?”老板看到醫(yī)生從背包里拿出來的東西，越看越黑線。到底是哪篇盜墓小說誤導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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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淘寶啊!直接郵到我們住的賓館，很方便的。”醫(yī)生一邊得意地說，一邊繼續(xù)從包里拿出一個個盜墓必備用品。他在出發(fā)前可是查了很多資料，他們住在驪山的一家溫泉旅館里，網(wǎng)購了之后就直接發(fā)到這里。否則他真懷疑他帶著這些東西，能不能過飛機的安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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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倒是無比驚奇老板居然能翻出身份證去買機票。醫(yī)生很想去看一眼老板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日是不是公元前，但還是沒這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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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斜著眼睛看著醫(yī)生繼續(xù)翻出探地雷達、金屬探測儀、氣體分析儀等等先進的儀器，“這些也是網(wǎng)上買的?”那他也花了太大本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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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是我管館長大叔借的。”醫(yī)生抹了抹臉上的汗，笑瞇瞇地說道，“我只是給他打了個電話，放心，沒和他沒細說。他一聽我是和你出來的，立刻發(fā)了特快專遞。其實我覺得他要不是正在北京開會，肯定也想把他自己打包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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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無奈地閉了閉眼睛，雖然醫(yī)生沒有和館長細說，但這些東西都郵到驪山了，白癡都知道他們是打算覬覦哪座陵墓，這還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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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要用到什么?我們什么時候行動?"醫(yī)生興致勃勃地問道。他和老板在來之前進行了激烈的爭吵，他最后終于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老板答應了帶他去秦始皇陵墓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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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秦始皇陵墓啊!足有七十八個北京故宮那么大，舉世聞名的秦始皇兵馬俑也只不過是給陵墓四周守門的。如果說古埃及金字塔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上王陵，那么中國秦始皇陵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皇陵，簡直就是沒有被發(fā)掘的世界第九大奇跡!雖然項羽、黃巢等人曾經(jīng)試圖盜秦始皇陵墓，但項羽只不過燒了陵墓上方的建筑，挖了兩道“霸王溝”，他們并沒有找到地宮入口。至今仍沒有人真正進入到秦始皇的陵墓地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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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其實有一個，就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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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看著醫(yī)生閃閃發(fā)亮的星星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遵“今晚是個晴天，你先休息，時間還沒到，天黑我們就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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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地看著擺滿一屋的儀器和盜墓用品，醫(yī)生為難地抓了抓頭道：“地上這些東西都要帶嗎?我貌似背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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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光靠這些東西就能進始皇陵的話，那么地宮早就被盜了。”老板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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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被打擊得夠嗆，不過想想也是，這些東西換做一般的古墓肯定有用，但是天下聞名的秦始皇陵，自然不能用普通方法。醫(yī)生老老實實地把這些物品重新收起來，然后瞥了一眼老板放在角落里的背包，心想必需品老板肯定都帶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帶個數(shù)碼相機什么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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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夜幕便降臨大地，老板拿起隨身帶著的背包，醫(yī)生也拿著一個背包。雖然老板說他準備的那些東西都不用帶，但他還是需要帶一些東西才安心。例如手電筒啊，水啊，壓縮餅干什么的。畢竟老板可以很久不用吃喝，他可是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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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山之上自古多溫泉，大大有名的華清池便是在驪山之上，所以各種溫泉療養(yǎng)院很多。他們住的是個私人的溫泉旅館，晚上出去也沒人會注意。醫(yī)生跟著老板往深山里走去，初時還不覺得有什么，但走著走著便沒有了遠處的燈光，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星光作陪。醫(yī)生本擔心老板會不會兩千年都沒來這里了，不認識路，但看老板一直在根據(jù)天上的星象來改變方向，便放下了心。雖然兩千年足以讓滄海變?yōu)樯Ｌ铮焐系男切菂s是很難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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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怕山林中手電簡的光亮太顯眼，所以并沒有開。他初時還注意著腳下，后來干脆都不看了，追著老板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山林中穿梭著。艱難步行了三個多小時之后，老板終于在醫(yī)生期盼的目光中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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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隆冬時節(jié)，但醫(yī)生已是滿頭大汗。他喝了點水，環(huán)顧了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和之前走過的山林沒有任何區(qū)別，唯一有些顯眼的是他們周圍有幾堆寸草不生的山石，毫無規(guī)則地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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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到地方了，不過要等到子時才能找到人口。”老板雖然走了同樣這么多路，可是臉上沒有半滴汗，臉色越發(fā)的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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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醫(yī)生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閑不住地問道：“我們一會兒從地宮的入口進?不是說秦始皇陵墓里有很多機關嗎?會不會有危險啊?”醫(yī)生決定還是把鞋子上的鞋帶再系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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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宮正門的封石早就放下了，胡亥自然是要造成始皇帝已經(jīng)下葬的假相。其實地宮還有幾處隱蔽的入口，我知道他日后會人地宮，所以當時把扶蘇葬在其中之后，就把其余幾處入口也都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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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背著手站在那里，遠遠眺望著不遠處的秦始皇陵，陵墓上的封土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看上去就好似一個被人削平的山包。老板知道這里現(xiàn)在雖然看起來荒涼至極，可是在兩干多年前，這里曾經(jīng)有著恢弘的宮室寢殿，令人嘆為觀止的華麗建筑，然而卻被項羽一把火燒了個千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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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眨眼，還能看到那壯麗的宮殿在滔天的烈火中焚燒；仿佛一吸氣，還能聞得到那焦糊難聞的味道；仿佛一側(cè)耳，還能聽得見那些凄慘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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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抬起頭，看著老板孤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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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冷冽的晚風，吹得老板的衣衫獵獵作響。本來他身上的赤龍服十分貼合他的身材，可是老板最近幾天急劇地瘦了下去，看上去越發(fā)的單薄。中山裝上的赤龍在這幾天中越變越大，幾乎占據(jù)了一半以上的衣料。赤龍身上的鱗片反射著天上的粼粼月光，利爪尖銳無匹，栩栩如生，在晚風的吹拂中不斷翻飛，好似隨時都可以碎開衣料整個吞噬掉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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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下一秒，眼前的人就會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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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起身走到老板的身旁與他并肩而立，輕咳了一聲追問道：“地宮的入口都被封上了?那我們怎么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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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在晚風中發(fā)了很久的呆，才回過神，漠然道：“始皇帝死后，陵墓還在修建，都是在胡亥的授意下。陳勝吳廣起義，確實也是受不了胡亥的驅(qū)使，工匠們知道最后他們會殉葬，所以偷偷挖了一條密道，以備逃命之時用。可惜最后殉葬的時候都不是生殉，這條密道倒是白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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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聽得毛骨悚然，也知道這片土地上死過的人千千萬萬，如果產(chǎn)生尸變的話……醫(yī)生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腳下，生怕從土里伸出一只骨手拽住他的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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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恐怖片看太多了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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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額角現(xiàn)出一滴冷汗，還是很不適應老板擺著一本正經(jīng)的臉跟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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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舉步走向一旁的亂石堆，從懷里掏出一顆乒乓球大小的不規(guī)則形狀的琉璃珠，往石縫中塞去。醫(yī)生眼睜睜地看著那道不起眼的石縫和那顆琉璃珠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就像是天然打造的一般。醫(yī)生不敢置信地繞到石頭的另一側(cè)，發(fā)現(xiàn)在其后有一個小指頭大小的細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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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么?”醫(yī)生轉(zhuǎn)了回來，看著鑲嵌在石頭上的琉璃珠，在月光下斑斕四溢，一看便知其絕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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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子》有云，隨侯之珠，卞和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貧。卞和之璧是和氏璧，隨侯珠則是與和氏璧并稱的春秋二寶，世人皆稱隨珠和璧。”老板用手掌覆蓋住隨侯珠的光彩琉璃，防止亮光在黑夜中過于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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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侯珠?居然是排名在和氏璧之前的異寶?可是也沒怎么聽說過啊?”醫(yī)生的眼底還留存著剛才隨侯珠驚鴻一瞥的瑰麗，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才適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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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為和氏璧被賦予了傳國玉璽的意義，在歷史的長河中流傳了許久。而隨侯珠，在正史上只記載到始皇帝時期，便完全湮沒了。”老板抬頭看看天色，平靜地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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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掌松開。此時天上的月光正好照射至這道石縫之上，透過背面的細孔，月光在隨侯珠里面的晶體中反復折射著，隨侯珠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越發(fā)地變亮，最后投射出一道筆直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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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道光線非常微弱，但此地別無其他的光源，所以這道光線便在黑夜中極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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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霎時明白了老板為何要等到晴天時才行動，而隨侯珠為何在秦始皇以后的年代便銷聲匿跡。因為這實際是專門為了始皇陵才制造出來的千古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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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地宮的緊急入口，而向西走五十三步，再向北走三十九步，便可以找到一處密道入口，那便是工匠們本為自己留的一條后路。”老板記住隨侯珠的光線所指方向，便把隨侯珠摳了出來，放人懷中收好。其實以前的他根本用不著隨侯珠來定位，但已經(jīng)過去了兩千年，物是人非，需要確定一下才好，否則驪山這么大，他要上哪里去找那么小小的一處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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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在黑夜中擰緊了眉頭，想起他在出發(fā)前特意給館長打過的電話，確認那尊戰(zhàn)國烏金煉丹鼎是一個年輕人轉(zhuǎn)手給他的，刻意要求館長拿這尊鼎去啞舍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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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胡亥嗎?難道他是故意要引出老板的?他還沒放棄進入這秦陵地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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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醫(yī)生側(cè)過頭，疑惑地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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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壓下心中的思緒，淡淡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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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人走后不久，石堆背后忽然現(xiàn)出一道黑影，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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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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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多年都沒開啟的密道中，有股讓人特別難以忍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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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雖然聞慣了各種刺鼻的化學醫(yī)用藥劑，但是這種腐爛外加發(fā)霉的千年氣味撲面而來時，一想到這種味道產(chǎn)生的原因，真想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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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也只不過是想想，一路都走到了這里，又怎么會為這點事打退堂鼓。不過當老板自黑暗中遞過來一個東西時，他還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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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毒面具，帶上能好一些。”老板已經(jīng)把防毒面具帶上了，說話的聲音悶悶的，“這種是防汞蒸氣的面具，而且越往里走越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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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生趕緊把面具帶上，難聞的味道倒是減輕了一些。他不由得有些慚愧，本來準備了一大堆的現(xiàn)代化工具，卻沒有一個用得上的。結(jié)果最后還是要依靠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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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醫(yī)生，他本來就是外行，自然不知道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而館長為他準備的那些儀器，大多都是勘探用的。即便是對老板期望甚高的館長，也不會想到他們真的能進到秦始皇陵墓的地宮中去，充其量只是在外圍查看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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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見醫(yī)生的面色還是不怎么好，便從背包里拿出幾個氧氣袋遞給他，“這個你背著吧，地宮常年都沒有打開過，濁氣很重，若是實在受不了，可以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