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岫打開說服模式：“當你是一條冰棍的時候，我拖著你。當你是一條光棍的時候，你帶著我。我們的友誼經(jīng)住了炮火的考驗，難道還怕一把胡子一對銅鈴眼？他們加起來也就像個圣誕老人?！?br/> 宋昱說：“要我加入也可以，解決掉磁力波發(fā)射器，不然有機甲也寸步難行。”
磁力波發(fā)射器號稱全機克星。它就像一塊無法抗拒的巨大磁石，龐大如星艦，靈活如機甲，都無法幸免。不幸的是，蛟龍競技場內(nèi)就有一臺。這也是余先生敢開設(shè)機甲類別競賽的原因。
程岫說：“會有辦法的。在基地的時候，我靠著一個馬桶吸就出來了?！?br/> 宋昱道：“是嗎？那我要辛苦得多。每次的實驗間隙，我都用來勘察地形和研究逃生路線。所以帶著你離開的那次才能進行得這么順利?！?br/> 程岫說：“星盜的攻擊也是你的功勞？”
宋昱看了他一眼：“也許是你的功勞?！?br/> “好吧，不用謝?！?br/> “……”
程岫說：“那就這么說定了。如果我能解決磁力波發(fā)射器，你就幫我。”
宋昱站起來，探究地看著他：“你想成為職業(yè)機甲賽手，這里能完成你的夢想，為什么一定要走？”
“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br/> “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競技場控制了整顆星球?！?br/> 程岫從容地反問：“那又怎么樣？星際聯(lián)合眾國目前的領(lǐng)域有一半是萬象系攻下來的，那可不是幾顆星球，而是幾萬億顆星球。”
宋昱說：“那時候你的背后站著整個萬象系，整個星際聯(lián)合眾國?！?br/> 程岫平靜地說：“不，開始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我一樣走過來了。”
宋昱一怔。他出生的時候，林贏的輝煌已經(jīng)載入史冊，只剩下戰(zhàn)績、傳說和謠言，誰都分不清哪個才是更真實的故事。所以對林贏，他最羨慕的是運氣。恰好出現(xiàn)在一個需要戰(zhàn)神的時代，恰好擁有一群戰(zhàn)力超卓又忠心耿耿的部下，恰好做對了每一個重要的決策?？墒牵僭趺辞『?，一百年，不，甚至縱觀整個星國史，也只有一個林贏。
他不得不承認，這不是運氣，這是林贏才擁有的宿命。
眉宇的糾結(jié)消散些許，他松口：“如果你能像上次那樣，再‘請’一批星盜來的話，我就同意?！?br/> ……
程岫說：“上次從基地出來的時候，你有沒有認真看過那些星艦和飛行器。它們機殼有沒有噴聯(lián)系方式？”
宋昱丟了個水果籃里的蘋果給他：“考慮這些遙遠的事情之前，你應該先關(guān)注眼前。比如，怎樣讓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有力氣爬上機甲?！?br/> 程岫說：“有力氣之前，要先有機甲。我有機甲之前，你要不要也先有呢？”
“你說呢？”眉毛一挑，胸有成竹。
“……我還以為你對那個小妹妹沒意思，不會接受她的包養(yǎng)呢。沒想到，”程岫一臉戲謔，“你也是這種為了理想就沒有節(jié)操的人?！?br/> 宋昱說：“你接受我的包養(yǎng)時，節(jié)操在哪里？”
“所以我用‘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背樽约耗樳@種事，程岫干起來毫無違和感。
宋昱：“……”
程岫腦袋的存儲量很大。這八個月的時間，他除了將高級場以下的蛟龍競技場繪制成一張3d地圖存在記憶庫里外，還搜集了大量的相關(guān)資料。
大胡子說蛟龍競技場是星國最大的地下競技場，不是吹牛。圓錐體建筑是它的主體，但延伸的行業(yè)與勢力早已入侵整個星球的方方面面：
引來的觀眾拉動了星球內(nèi)需，帶動了房地產(chǎn)、餐飲、日用品等行業(yè)的發(fā)展；
解決了星球一半家庭的工作問題，包括自愿成為競賽者。初級場大多數(shù)人都是當?shù)鼐用?，沒有太高的天賦，無法吸引觀眾，卻每個月都能參加比賽，領(lǐng)取最低的保障金；
競技場會出售競賽者，但是被出售前，每個競賽者都享受著正常的勞動關(guān)系。
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使用的龍幣并非星國通用貨幣嗎？并不是。只是，作為星球唯一的流通貨幣，龍幣一直很□□。所以，只要不離開星球，是龍幣還是星國幣，對使用者毫無區(qū)別。
這就是蛟龍競技場的真面目。以競技場為主導產(chǎn)業(yè)，自成一國。一旦蛟龍競技場倒下，整個移民星也將破產(chǎn)，所以，哪怕星球的每個居民都知道它進行著買賣人口的非法勾當，他們也會千方百計地幫助它。
就像曹燮說過的：“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統(tǒng)一?！?br/> 而擁有共同利益的統(tǒng)一，最難分裂。
他后悔自己太憐香惜玉，沒有拽著傷殘的宋昱在被押送途中出逃，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以為競技場是暫時落腳的地兒，一邊茁壯成長，填補空白的百年，一邊行俠仗義，解救被拐賣人口，現(xiàn)在好了，他也成了待解救人口。
……
宋昱說得對，不說解救其他被拐賣人口，就是離開蛟龍競技場，光靠他們兩個人也是不夠的。無法借助外力，只能內(nèi)部分化了。
所以，必須擁有號召力。
競技場，強者為尊。
程岫低頭看自己吃得多，長得圓的小肚皮，幽幽地嘆了口氣。
還是要多多鞭策宋昱同志啊。
中級場升高級場，等于打開新地圖，官方贈送大禮包——七天假。
態(tài)度上進的選手，會利用這幾天了解其他類別的規(guī)則，考慮未來發(fā)展的方向。
心思活絡的選手，會用這幾天接觸贊助者，儲存資本。
而不思進取、自甘墮落的選手呢……就像宋昱這樣，關(guān)在房間里睡覺。
程岫的“喚醒術(shù)”失效后，干脆親自出馬。憑借一張稀罕的小嫩臉，一張討喜的小甜嘴，他很快打開市場，在高級場占據(jù)了一席之地，套到不少消息。
晨曦工作室和霸王五人組是唯二的兩支官方派系，只有在拼后臺的時候才有顯性作用，平時競賽者更關(guān)注自己組成的小團體。
官方有官方的威信，民間有民間的福利，不然誰有空陪他們玩“幫主威武、一統(tǒng)江湖”這種中二的過家家游戲。
蛟龍競技場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評估所有的競技者，出售部分“沒有升值空間”的選手。如果被選中的人不想出售，所在團體的其他成員會配合打假賽，營造他還有余力沒有發(fā)揮出來的假象。也曾有人想依靠這種方式拿頭銜，卻受到了競技場極為殘酷的處罰。
由此可見競技場的底線——前者糊弄的是觀眾，無傷大雅，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后者忽悠的是競技場，破壞規(guī)則，絕對不能容忍。
出于對潛規(guī)則的尊重，程岫建議宋昱一咬牙，一閉眼，舍身被潛一下算了。
宋昱：“……”總覺得自己的脾氣越磨越好了。
程岫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想請你配合一下?！?br/> 宋昱說：“已拒絕?！?br/> “……你不是說萬象系欠發(fā)一個月的工資嗎？你寫張申請，我給你批復一下？”
宋昱：“……”果然越來越好了。
七天轉(zhuǎn)眼即逝。
當最后一晚的夜晚降臨，宋昱依舊沒有出現(xiàn)在申請?zhí)帟r，幾家歡喜幾家憂。
等待的鐵桿觀眾失望離開，仿佛看到了一個空有一身力氣卻毫無斗志的巨人在挑戰(zhàn)面前屈膝下跪。也有不少擔心宋昱沖擊自己地位的機甲類競賽者為這個結(jié)果暗暗得意。
程岫坐在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等申請?zhí)幣R近下班時間，才催促身邊的人出去遞交申請表格。
枯坐了近半個小時的宋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意義？”
程岫說：“當然有。坐在這里，你才能更清楚地看到，哪些是討厭你的敵人，哪些是憎惡你的敵人。你看那個光頭長頸鹿，昨天見到我的時候還假惺惺地讓我一定要勸你轉(zhuǎn)機甲類，現(xiàn)在看他的表情，簡直像老婆出軌離婚后再婚遇家暴，激動得腦門都冒煙了，一點兒都沒有失去你這位對手的遺憾，人品相當?shù)奶搨伟??！?br/> 宋昱說：“所以他是討厭我的敵人還是憎惡我的敵人？”
“現(xiàn)在是討厭你，等你出去之后就是憎惡你了?！背提端蜕现孕淖８?，“保重?！?br/> 宋昱一步不動：“理由?！?br/> 程岫說：“最后一刻反轉(zhuǎn)才能造成最大的戲劇效果，讓人印象深刻……來自一百年前全民偶像的建言?！?br/> “全民偶像？”
程岫臉不紅氣不喘地感慨：“那時候我的人氣……你要能這么近距離地看到我，可能會唱一輩子的《小幸運》?！?br/> 宋昱扭頭就走。
他一亮相，很多談笑風生的人面容僵住了，只有幾個堅持等到最后的死忠粉在旁邊加油助威。
漂亮妹妹拉著姐姐過來，眼睛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你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用機甲戰(zhàn)斗！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挑選一款適合你的機甲。真高興我堅持守候到現(xiàn)在，才沒有錯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