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以為,傅寒川這幾天之所以沒有過來,是為她考試考慮,不來打擾她,但是當(dāng)她考試完一個星期后也沒有看到他的人,蘇湘就呵呵了。
天色將晚,華燈早已亮起。
不亮的天色里,她看著旁邊的一輛車子里坐著的一男一女。那個女孩她從來沒有見到過,也不是傅寒川眾多緋聞中的任何一張面孔。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晚禮服,頭發(fā)松松的綰著,看起來很有少女氣息,斯斯文文的,與那些或明艷或御姐范的名媛不同,帶著一股書卷氣。
傅寒川抿著薄唇,一絲不茍的大背頭,純手工制作的西服襯得他更加的貴氣,他的目光中帶著一些慵懶望著前方,仿佛一切盡在他的眼下。
這大概又是奔赴某個宴會去了。
蘇湘的嘴唇輕扯了下,扭轉(zhuǎn)了下方向盤,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他們的世界不同,她在婚中,然而半身已在世外。
喬深看到蘇湘的車,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后面坐著的男人,屁股上像是粘了釘子似的動了動。
太太是不是看到了?
傅寒川看見那輛紅色的minicooper了,那車牌他也認(rèn)識。
男人不動如山,眸光一轉(zhuǎn)便側(cè)開了去,淡淡的開口道:“已經(jīng)綠燈了,還不開車?”
“呃,是的,先生。”
喬深立即收回心神,駕著賓利越過斑馬線,筆直的朝前開過去。
車子在一家酒店的門口停了下來,今晚是祁家的宴會。
祁家雖然低調(diào),但是在北城的地位舉足輕重,酒店門口豪車云集,不少商場上的大佬已經(jīng)進(jìn)去了。
常妍透過車窗,從酒店門口往里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紅地毯從停車場一直鋪到了酒店的大廳里,一看就知道今晚的宴會級別就不低。
她捏了捏手指,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著什么。
她做過一些功課,知道傅寒川的身邊有過不少女伴,而現(xiàn)在,這個女伴終于是她了。
常妍微微低頭,唇角翹起一抹笑,將喜悅藏在這一抹淺笑里。
喬深先下車過來打開車門:“常小姐請小心。”
他的手掌放在車頂,常妍點了下頭,微一彎腰,從車?yán)锩孀吡顺鰜恚硪粋?cè),傅寒川也下了車,掖了掖兩側(cè)的西服,清越的目光看過來,不帶半點溫度。
他繞過半個車頭停住腳步,常妍走過去,將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臂彎里,傅寒川感覺到手臂上的重量,抬腳往前走去。
喬深摸了摸頭發(fā),也跟了上去。
祁令揚站在酒水邊,漫不經(jīng)心的品了一口酒,一抬頭看到傅寒川攜著一個新女伴出現(xiàn)在了大眾的視野里。
他微瞇了下眼睛,眸光中閃過一道興味。
常家的那位千金啊……
祁令揚輕扯了下嘴唇,拿著酒杯走到了角落里,后背抵著墻,像是局外人似的看著場中央那些大人物們寒暄暢聊。
今晚宴會的主辦方是祁家,他這個二公子,只不過象征性的露一下面,出場人是祁家的大家長,還有他大哥。
杜若涵作為祁家的長媳這次也出席了宴會,她的手搭在祁令聰?shù)谋蹚潱@得心不在焉。
她已顯出了身子,貼身的禮服微微鼓起,一露面必然要被人問候一番,笑得她臉都僵了。
祁令聰?shù)氖址鲈谒难g,低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累了?”
杜若涵點了下頭:“有點。”
“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帶你去吃點東西。”
杜若涵反感這種掛著假笑的場合,但也不得不陪著他走下去。
又跟幾個大人物照過面,祁令聰攜帶著她,走到了傅寒川跟前。
兩個都是北城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兩人一照面,都掛著笑交握了下手。
祁令聰?shù)哪抗饴湓诔e砩希χ鴨柡颍骸斑@位是常小姐吧,剛才聽你大哥大嫂提起過你。”
以常家人的名望,祁家舉行宴會,定然也是在邀請之列的。
祁令聰?shù)哪抗馔髲d的另一側(cè)瞧了一眼,那邊常奕夫婦正在跟人說話,察覺到這邊的目光,看過來點了下頭。
常妍微微笑著說道:“我也常聽大哥提起祁先生……”
這邊說著場面話,杜若涵淡淡的瞧著常妍,縱然面前的女孩再怎么嬌俏可愛,心里也喜歡不起來。
看她小女兒的情態(tài),看起來也是為傅寒川迷得神魂顛倒了。
蘇湘吃了那么多的苦,終于等到傅家承認(rèn)她了,可一場變故,就把她給否定了,現(xiàn)在有家歸不得。傅家倒是迫不及待的又開始物色起新的傅太太。
杜若涵替蘇湘不值,陸薇琪的事,又不是她招惹來的,完全是因為傅寒川而起,為什么受到懲罰的卻是她?
祁令聰跟常妍寒暄完,目光轉(zhuǎn)向了傅寒川,微笑著道:“傅先生帶著常小姐出席宴會,倒叫人意外,是否好事將近?”
常家的小姐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出席宴會,一般也是以一家人的方式出現(xiàn),可現(xiàn)在,她是以傅寒川女伴的身份出現(xiàn),通常這是豪門間釋放某種訊號。
杜若涵想著蘇湘,忽然開口對著傅寒川道:“聽說傅家的年會上,傅先生帶著傅太太出席了,我還以為今天有幸可以跟傅太太見見面,跟她討教一下育兒經(jīng)驗,有些可惜了。”
說完她低頭撫著微凸的肚子,將不滿掩埋在這一低頭里。
杜若涵文文弱弱,公眾場合也極少開口,冷不丁的說了句帶刺的話,祁令聰微蹙了下眉,低頭看了她一眼,大手在她的手背上捏了捏。
杜若涵知道自己忍不住才說出口,說了這句后便不說了,但是氣氛已經(jīng)被她冷了下來。
常妍一張臉漲的通紅,杜若涵的這句話,無異于在提醒著她的第三者身份,傅寒川是有太太的。
可是,不是說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嗎?
那離婚聲明還是傅太太親自公布的。
常奕攜著妻子走過來,正好聽到了杜若涵的那句話,常奕皺了下眉,跟憂心的妻子交換了下目光,臉色沉了下去。
這傅寒川是有妻子的,那小妹還一頭熱做什么。
畢竟還是在宴會中,傅寒川看了一眼杜若涵,微微笑著道:“我太太不太喜歡參加宴會,便沒有讓她過來。祁太太要想跟人討教育兒經(jīng)驗,我想這里的太太們,都很愿意跟你交流交流。”
杜若涵扯了扯唇角,虛虛的笑了下。
傅家對蘇湘是什么態(tài)度,全世界都知道。蘇湘明明是被禁止參加宴會!
祁令聰兩邊都看了看,身后常奕夫妻也走了出來,他微一挑眉,相信這對夫妻都聽到了,便說了幾句圓場的話,帶著杜若涵離開了。
祁令聰帶著杜若涵走到了角落的休息區(qū),扶著她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又拿了一顆抱枕墊在她的身后。
他看著低著頭的小女人,輕吸了口氣后道:“我先給你去拿點吃的,不要亂跑。”
杜若涵點了下頭,待祁令聰離開后,她從手包里拿出手機,給蘇湘發(fā)消息。
竹涵空心:湘湘,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此時,蘇湘的車在超市的地下停車場安全倒車完畢,手機震動了下,她拿起來看了眼,便回復(fù)了過去。
酥糖不香:超市呢。
杜若涵看著回復(fù),眉頭輕輕的蹙著,這邊傅寒川帶著別的女人衣香鬢影,就快要昭告天下了,蘇湘在超市,還什么都不知道。
竹涵空心:那你知道今天傅寒川有宴會嗎?
蘇湘看著新發(fā)過來的消息,她還當(dāng)是什么事呢,原來是為了這個。
傅寒川參加的宴會無數(shù),她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麻木之于,心中有些悶痛罷了。
若非要說有什么感受,她也說不清。
以前她是住在豪門高樓的傅太太,現(xiàn)在是市井滿身煙火氣的傅太太。
住在高樓里的傅太太得不到承認(rèn),市井之中的傅太太像是情人。
很滑稽,也說不清道不明。
酥糖不香:知道,看到了。
杜若涵對著這條看起來滿不在乎的信息,她不知道蘇湘這會兒是什么心情,但是她為她難過。
好不容易熬到了證明清白的那一天,卻不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反而是烏云遮月。
傅家,也夠無情無義,但這也只不過是豪門中的一個縮影罷了,誰不是在熬著?
杜若涵握著手機,仰頭看了天花板一眼,正要陪蘇湘再聊幾句,前面一道人影忽然擋住了她的光線。
杜若涵看著面前的男人:“傅先生有事?”
傅寒川涼涼的注視著杜若涵:“剛才看祁太太好像對我的太太很感興趣?”
剛才杜若涵的語氣,像是在為蘇湘打抱不平,他走過來的時候,一瞥眼間,看到了杜若涵還沒黑屏的手機,那個叫酥糖不香的女人恰好他也認(rèn)識。
酥糖不香——蘇湘!
跟祁令揚曖昧不清的女人,竟然跟蘇湘關(guān)系親密。
蘇湘那蠢女人,知道她惹上了什么人么?
杜若涵不知道傅寒川所想,她上下看了一眼男人道:“感興趣倒是說不上,只是覺得傅先生還是不要三心二意的好。前段時間傅太太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傅先生不好好安慰著,現(xiàn)在又讓她受這種委屈,站在同為女人的角度,替她不值罷了。”
傅寒川嗤笑了聲,側(cè)頭看了眼正在精挑食物的祁令聰說道:“那么祁太太對祁先生,是否足夠一心一意呢?”
杜若涵臉色一變,捏緊了手指,傅寒川笑了下便捏著酒杯離開了。
他只是過來確認(rèn)一下罷了。
傅寒川的食指中指間夾著酒杯的細(xì)腳,微涼的目光在前面熱鬧的大廳一劃而過,走到酒店的陽臺。
這邊在室外,走出去一股冷風(fēng)拂面,將他渾身的酒意驅(qū)散了些。
傅寒川將酒杯擱在前面的橫欄上,掏出煙點燃。
橘色的煙火一閃一暗,白色的煙霧被風(fēng)吹散。
他抿著薄唇,中間煙霧徐徐吐出,清越的眸光看著天上的一彎月。
月色清冷,像極了那個女人淡淡的面容。
傅寒川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上面按了幾個數(shù)字。
蘇湘坐在車?yán)铮炊湃艉瓫]有再發(fā)消息過來,便將手機收到了包里,拎包下車。
電梯里,旁邊站著一家三口,小夫妻站在小推車后面,小寶寶坐在推車?yán)铮浑p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蘇湘,嘴里咿咿呀呀的,時不時的吐泡泡。
是個小女孩,細(xì)細(xì)的黃毛戳在頭頂,看著才不滿一歲,奶胖的小臉鼓鼓的,小手撥動著蘇湘包上的流蘇。
蘇湘想起了傅贏一歲的時候。小家伙生下來并不胖,才五斤多重,頭發(fā)也老是長不長,稀稀拉拉黃黃的。
她費了很多的心思,才把孩子一點一點的養(yǎng)胖。
其實她懷孕的時候,挺希望是個女孩。
女孩子可以換著花樣打扮,傅贏不喜歡花里胡哨的打扮,性格也跟傅寒川相像,不愛哭,對著別人就酷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