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向西頭時分,劉策隨同郭濤他們一起進(jìn)了莊園內(nèi),從各人口中得知,此莊名為萬家莊,是當(dāng)?shù)睾兰澋漠a(chǎn)業(yè),因?yàn)榱髻\作亂,豪紳帶著家眷奴仆,收拾了幾車金銀細(xì)軟往蔡州避難,這座莊子就這么空了下來,由于莊子墻壁用磚木混合糯米蛋清砌成,堅(jiān)硬無比,就成了為逃避戰(zhàn)亂流民暫時避難所。
劉策隨眾人路過一片片流民居住的屋子,幾乎人人衣衫襤褸,長期的奔波和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這些人看上去瘦骨如柴,面無血色。由于缺乏管理,莊子內(nèi)到處充斥著一股令人難聞的惡臭。
“娘,餓……”某個角落里,一名三四歲的孩童依偎在一位婦人身邊,嘴里喊著餓,看著孩子餓的嗷嗷直叫,母親也沒辦法,見劉策望來,極力擺出一副誘人姿勢,試圖能給孩子換取點(diǎn)食物。
劉策避開那名婦人眼神,繼續(xù)朝前走去,路過一個房間時,屋內(nèi)傳出男女粗厚的喘息聲,從虛掩的窗戶望去,只見一名瘦弱的女子趴在桌子上,嘴里叼著一塊粗糧餅,光著下身,身后一名四十多歲同樣略顯消瘦的漢子全身赤裸,緊緊貼在那女子身后正在不停蠕動身體,見劉策看來,也不回避,視若無睹,而那女子邊喘著氣邊把餅往嘴里塞,一副麻木的神情。
劉策喉頭動了動,不再看去,又隨著郭濤他們向前走去,前方幾個婦人正在一口大鍋前吃力的將一些野菜和雜面倒入鍋中,另兩名婦人一起扛著桶水倒入鍋內(nèi)看了眼,搖搖頭又提起另一痛水倒入,鍋底下有個漢子不住的在添柴火……
“這世道,唉……”此時一名灰衫青年從門內(nèi)走了出來,望了眼眼前景象,不住搖頭,見劉策等人,依舊搖了搖頭,走了過來對那青衫青年道:“秦兄,我真沒想到會這么慘,原以為除了遠(yuǎn)東之外應(yīng)該沒有再這么慘的事了,沒成想這一路行來,處處是人間地獄啊?!?br/>
“劉兄弟,你看我都差點(diǎn)忘了,和你介紹下,這位是葉斌葉兄,這位是秦墨秦兄,這二人是在逃難路上結(jié)識,一路隨我們幾個來到此地,幫了不少忙……”
經(jīng)過郭濤一番交流,劉策知道這青衫客名叫秦墨,那白衫青年叫葉斌,同是遠(yuǎn)東士族之后,由于胡人年年南侵,遠(yuǎn)東諸省是年年遭遇兵災(zāi),眼見朝廷兵馬毫無作為,百姓年年遭災(zāi),秦墨一怒之下拿出所有積蓄資助義軍抗擊胡虜南侵,但在胡人和當(dāng)?shù)厥孔彘T閥雙重打壓下,義軍很快就被消滅殆盡,自己因?yàn)橘Y助義軍之舉被人誣陷圖謀不軌,而連累家族,花了大量白銀才保下性命,但被家族逐出門戶,從而秦墨心灰意冷遍賣家中田產(chǎn)憤而出走游歷天下以圖個清凈。途中遇到了同樣憤世嫉俗的葉斌,兩人一番交流之下,惺惺相惜,結(jié)伴同游,一路行來見證了官府士紳強(qiáng)取豪奪,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又經(jīng)河源靖泰兩地流賊遍地,而官軍卻消極以待,對大周王朝是徹底沒了指望。兩人由于自小習(xí)武,也做豪俠之舉,在高陽淪陷后從流賊土匪手中也救出不少流民,但卻是眼睜睜的看著更多百姓遭難而無能為力……在一次遇到數(shù)十個土匪打劫時,偶遇封愁年徐輝一行人,共同擊退了土匪,徐輝提議同行,兩人想了想也就答應(yīng)了,輾轉(zhuǎn)了半個多月才在萬家莊暫時落腳。
劉策聽完介紹,敬佩的對秦墨葉斌抱了抱拳,兩人也抱拳回禮。
“楊哥,把我們的糧食都拿出來,分給他們吧?!眲⒉呋仡^對楊開山說道,本以為楊開山會拒絕,但沒想他們?nèi)讼胍矝]想就答應(yīng)了,頭也不回的招呼幾名看上去還有些壯實(shí)的漢子一起去卸車上的糧食,秦墨對劉策此舉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幕降臨,流民們吃到了這么長時間來第一頓較為濃稠的米粥和紅薯土豆熬成的湯面,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在這亂世誰還在乎這些,就算秦墨葉斌這些士族之后吃相也略顯得狼狽。
飯畢,劉策、楊開山、楊又懷、孫承、楊帆、郭濤、陳慶、封愁年、秦墨、葉斌、馮英、徐輝、韓鋒這幾個莊內(nèi)有些分量的人物圍坐在篝火旁,商討著下一步怎么辦。
“如今莊內(nèi)糧食短缺,而流民還在不斷涌進(jìn),這可如何是好?!比~斌朝篝火里扔了塊柴火說道。
“再過四五天就要斷糧了,現(xiàn)在每天一頓半飽都無法維持下去,米粥已經(jīng)稀的可以養(yǎng)魚了?!标悜c也擔(dān)憂的說著,他知道劉策活著也很高興,此時望著劉策,希望他能在厚土堡一樣想出個辦法來。
劉策望著火堆,手里一把匕首削著一根細(xì)木,一言不發(fā)聽其他人發(fā)言,他對這代不熟悉,需要更多情報和信息來定下一步策略。
秦墨喝了口水,緩緩而道:“不單是糧食問題,十里之外流賊正在聚集,我怕到時候他們會瞄上這個莊子,一旦被流賊攻破,我們莊內(nèi)這一千多號流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劉策削細(xì)木的手猛的一停,問道:“流賊聚集地?”
“正是。”秦墨道,“我等或許無所謂,大不了再繼續(xù)逃難就是了,可莊內(nèi)百姓如何逃得過流賊追擊?”
“等等?!眲⒉邲]有直接回答秦墨的話,“你是說流賊在十里之外?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算算日子,有八九天樣子了,怎么了?”秦墨抬起頭望向劉策一臉疑惑。
劉策沉思了一會繼續(xù)問:“大概多少人?!?br/>
“不會少于八百?!币慌缘娜~斌出口道,“之前我和陳慶兄弟去打探后,約摸估算出來,只多不少,他們每頓八十口鍋,一鍋至少十人量,肯定不少于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