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軒正房三間,中間的明間作了廳堂,西次間是臥房,東次間里放了個繡架,想是準(zhǔn)備給做繡房的。家具是一水的紅酸枝,裝飾擺設(shè)雖俗氣卻也都用的好東西,大夫人也算是做足了面子讓人挑不出理來。
廳堂正面是個矮塌,塌上有一小幾,兩側(cè)各擺了兩把椅子。西次間是臥房,臨窗是個大炕,對面是個架子床,紗幔層層,靠墻是梳妝臺,鑲嵌梨花鏡。
幼菫坐在廳堂的塌上,倚了個猩紅錦緞繡吉祥云紋的引枕,感覺自己像極了老太君。
丫鬟紫玉跪下又給幼菫磕頭,“奴婢這兩年一直盼著小姐回來,她們都說小姐回不來了,小姐終是回來了?!?br/> 幼菫讓她起來,“以后別動不動磕頭了。原先院里的其他人呢?”幼菫去靜慈庵前院里的配置是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四個粗使丫鬟,一個管事媽媽,兩個粗使婆子。紫玉當(dāng)時才九歲,是個三等丫鬟,平時負責(zé)跑跑腿傳傳話。
紫玉站起來回話,“大夫人說老夫人孝期里府里用不了那么多人,都遣散了,丫鬟里只留了奴婢和紅玉兩個年紀(jì)小的沒賣,分到各院。”
“那紅玉去了哪里?”
“紅玉分去了大小姐那里,大夫人原是讓奴婢去三小姐那里,奴婢只想留在堇園等小姐,奴婢的娘耐不住奴婢哭求,便使了銀子去求了鄭媽媽,讓鄭媽媽在大夫人跟前說了好話,大夫人便讓奴婢留在堇園看門了?!陛缊@是幼菫原先的院子,幼菫住進去后老夫人給改了名叫堇園。
這小丫頭倒是忠心耿耿。幼菫記得平時就幾個大丫鬟二等丫鬟在自己身邊伺候,三等丫鬟輕易說不上幾句話的,幼菫對紫玉唯一的印象就是不愛說話,不如別的小丫鬟那般活潑機靈?!叭〗隳抢镫m比不得別的院子體面,卻也比那空院子好太多。你為何要留在堇園?不怕我回不來嗎?”
紫玉低頭道,“小姐是好人,奴婢覺得小姐肯定回得來。奴婢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賞給小姐的青花瓷梅瓶,若不是小姐攔著,奴婢怕是要被打死了。小姐事后還給奴婢請了大夫給了銀錢買藥。奴婢一輩子記得小姐的大恩德!”紫玉說著眼淚汪汪的。
幼菫有點印象,當(dāng)時只覺得怎能為了個瓷瓶打死這丫鬟,且她向來不缺銀錢不缺貴重物件,對這些也不甚在意,碎了就碎了,再添置一個便是?!澳惚闾岫劝桑坷锏幕镉嬊嘀σ粋€人忙不過來,你幫著她?!闭f著看了眼青枝。
青枝遞了個裝了銀裸子的荷包給紫玉,“以后和我一起好好伺候小姐?!?br/> 紫玉接了銀子,跪下又是一通磕頭,已有些語無論,“謝小姐賞!奴婢定一輩子對小姐衷心……”
鄭媽媽挺著腰板領(lǐng)了十幾個丫鬟婆子過來,“表小姐安。這都是原先留在府里沒跟去臨安祖宅的,大夫人說先緊著表小姐用,表小姐有合用的便留下?!?br/> 幼菫看了眼鄭媽媽,“鄭媽媽氣色越發(fā)好了,腰板這般直溜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br/> 鄭媽媽臉色便有不好看,心中很是惱怒。她是大夫人跟前的掌事媽媽,不說那些媽媽管事們對她是畢恭畢敬的,各院的主子們也要給她幾分面子,客氣地請她坐下喝茶。如今這是大夫人給她施恩德的事,她不恭敬感謝也就罷了,竟這般不給臉面,當(dāng)著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