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甫山趕回榮國公府時,蕭老夫人正面色不虞地坐在廳堂等他。
蕭甫山一進(jìn)屋子便帶進(jìn)了一股寒氣,對老夫人道,“母親怎不去次間大炕上,這廳堂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總灌風(fēng)進(jìn)來?!?br/> 蕭老夫人五十多歲年紀(jì),身著檀色云氣紋錦緞襖,翡翠眉勒,頭發(fā)梳成整齊的發(fā)髻,慈眉善目的,雖生著氣卻還是帶著幾分和藹,“永寧侯夫人在這里呆了一個下午,一直等到天擦黑才走,這都多少次了。畢竟永寧侯府還是兩個孩子的外家,你總要顧念幾分?!?br/> 蕭甫山在蕭老夫人下手坐下,沉聲道,“母親直接回絕了他們便是,他們大姑娘做了什么好事,他們自個兒最清楚?!?br/> 老夫人看蕭甫山說話間有帶出了戾氣,他這兒子一向冷酷強(qiáng)硬,就未曾見他對誰心軟過。永寧侯府的嫡長女陳初蔓好歹為生育了一兒一女,人都去了快四年了,他卻連她的名字都不肯稱呼一聲,對永寧侯府每每提起來也是厭惡至極。
這么多年來,多少名門貴女大家閨秀就沒一個入他眼的,難道要清苦一輩子不成?
“你也莫惱,我又不是逼你非要娶陳四姑娘。你都二十八了,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不拘是什么家世,總得再續(xù)娶一個才是。”
“以后再說吧?!?br/> 丫鬟端過來一大碗羊肉面,并幾樣小菜,飯菜飄香,他是有些餓了。那小丫頭那般為難地不肯留自己用一頓飯,當(dāng)真是沒良心的很。
蕭甫山吃的快速,不一會功夫,飯菜便吃得干干凈凈。
老夫人見他這般餓壞了的樣子,有些心疼,他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過得算是什么日子。
吃完飯去了次間大炕上,永青正在上面睡著,瘦瘦小小的,臉色蒼白。
蕭甫山胸口抽痛了一下,他撇過頭去不再看他,老夫人見狀嘆了口氣。
蕭甫山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放茶壺的時候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永青身子一抖驚醒了,扁著嘴哭了起來,老夫人忙拍著他的后背哄著。
蕭甫山皺眉,“母親,您不能這么慣著他,都成什么樣子了!”
永青聽到父親的聲音,立馬停了哭聲,驚恐地躲在被窩里一動不動。
老夫人不悅道,“他從娘胎里帶著的身子弱,不仔細(xì)點怕要活不下去了!你不想見他,以后也不必來給我請安了。”
“母親,他馬上就四歲了,還不會走路,膽子還這般小,他身子再弱也得走路才行啊。”
老夫人揩著眼淚,“你說的輕巧,他連坐著都沒力氣,怎么走得了路?你若嫌我?guī)У牟缓?,倒是給他們找個母親來照顧他們?!?br/> 蕭甫山心中煩悶,出了老夫人院子,一侍衛(wèi)跟上來低語了幾句,蕭甫山沉聲道,“去忠勇王府。”
在忠勇王和蕭甫山還未到松山鎮(zhèn)的時候,顧晉元已經(jīng)得了消息,他冷冷一笑,該來的總會來的。
忠勇王身材高大威猛,氣勢攝人,不怒自威。雖年過五十卻依然能披甲上陣,不上戰(zhàn)場的日子也是常去三豐大營練兵,很是勤勉。
此時站在松山鎮(zhèn)逼仄的小巷子里,他卻有幾分忐忑,生出幾分近鄉(xiāng)情更怯的情緒來,面前是座普普通通的小宅子,黑漆木門上已有些斑駁,他的手猶豫了幾次,遲遲沒有舉起來。
他自己親手釀的苦果,今日到了品嘗的時候了。
就在忠勇王鼓足勇氣舉手要敲門的時候,門從里面緩緩開了。
院子中間長身玉立著一清蕭挺拔的陰郁男子,手提長劍,一身勁裝,冷冷地盯著忠勇王。
忠勇王仔細(xì)端詳著顧晉元,和他一樣漆黑如墨的眼眸,一樣如鷹鉤般的高鼻,一樣清冷的薄唇,他雙目驟然通紅,像,太像了!他仿佛在看年輕時的自己,哪怕是現(xiàn)在,他若是剃了胡須,也是有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