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歡什么都沒說,但沈鶴之還是從她臉上讀懂了她的心思,抬了抬眼淡淡的道,“你長大了?!?br/>
長大了就該學(xué)會一個人住,他把人帶回來,會盡到教養(yǎng)之責,卻不代表他能忍受一個總是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面前晃悠。
秦歡見他態(tài)度冷淡,慢慢的在心里把自己給說服了。舅舅說得對,她過了七歲的生辰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住大院子了。
只是想通歸想通,低落也還是低落,剛剛因為新鮮事物而得到的興奮感,瞬間就被澆滅了,知道沈鶴之要走,也不像之前那樣去撒嬌的攔了。
低著腦袋可憐巴巴的跟在他身后,想要送著他出院子。
冬日的天暗得快,今日又來回鬧騰了這般久,此刻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沈鶴之大步的走在前面,臨出院門才止步,想要讓秦歡回屋去。
低頭便見秦歡手里正緊緊抱著布兔子,乖順的站在陌生的院子里,斜陽落下暗橙色的光影,一點點的將她瘦小的身影吞沒。
大約是感覺到他停下了,秦歡跟著抬起了頭,在觸碰到他的視線時,她原本失落的神色重新明亮了起來,咧著嘴沖他揮了揮手,在與他道別。
她明明沒哭,還很懂事的笑著與他道別,這本該是沈鶴之愿意看到的,可不知為何這勉強的笑,卻讓他更加不悅。
在秦家什么正經(jīng)東西都沒學(xué)會,倒是學(xué)會忍了?
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轉(zhuǎn)了個彎,再出口便成了:“跟上來,我?guī)阏J認路?!?br/>
看著秦歡勉強的笑變得誠摯燦爛起來,沈鶴之才轉(zhuǎn)過身去,聽著身后屬于小孩的腳步聲響起,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這還差不多,方才那比哭還難看的笑,真是丑死了。
而后不發(fā)一言的朝前走去。
天都快黑了,肯定不可能打著燈籠逛府邸,這所謂的認路自然是從小院到前院的路。
小院和前院其實離得并不遠,中間只隔了兩道院墻,可為了將其與前院分離開,中間的院墻并未打通,要去前院就得繞一大圈,走了足有一刻鐘,才到前院。
秦歡實誠的很,說讓她認路便真的記得無比認真,等到前院,晚膳都上來了,她還在腦海里努力的回想,生怕一會找不回去了。
直到沈鶴之輕點了兩下桌案,她才回過神來,一眼就看見了她最熟悉的小金碗,和最喜歡的雞蛋羹,一高興就把什么路都給丟到了腦后,捧著小金碗吃得無比的香。
也不知是飯菜合口味,還是因為有沈鶴之同席,她的胃口出奇的好,不僅把整碗雞蛋羹給吃了,還吃了半條小黃魚,要不是同福怕她吃多了,夜里會不克化,她能吃上兩碗米飯!
飯也吃飽了,路也認了,秦歡這回終于滿足了,乖乖的與沈鶴之道別,回去休息。
蘭香的風寒來勢猛烈,在病徹底好之前,同??隙ú粫屗藕蛑髯?,便另外從前院挑了一個嬤嬤和四個婢女,過去照顧秦歡的起居。
對于太子頭次帶人回府,而且還是個小姑娘,下人們猜測紛紛,都好奇的想往她身邊鉆,希望能得些好處,伺候起她來也就愈發(fā)的仔細。
小姑娘看著嬌嬌柔柔不好伺候的樣子,原以為剛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她會害怕的睡不著覺,嬤嬤已經(jīng)預(yù)先想好了七八種哄小孩的法子。
可沒想到,一種都沒派上用場。
秦歡洗漱更衣躺上床后,不到半刻鐘,就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
嬤嬤不敢相信的探頭去看,就見小姑娘懷里抱著布兔子,睡得格外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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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微亮,書房的桌上已鋪滿了紙張。練字可靜心養(yǎng)性,沈鶴之每日都會晨起練字,這個習(xí)慣多年來雷打不動。
紙上的墨汁未干,入目皆是狂草,每個字都是從頭到尾一筆落下,且一張比一張要寫的大,大到紙張已裝不下他的字,有種欲要騰空而出的磅礴大氣。
看得在一旁伺候的同福,連氣都要喘不出了,好似從昨夜太傅傳來消息后,太子身上的戾氣便尤為重,他不敢發(fā)出絲毫動靜,只能梗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將紙鋪上。
待燭光燃盡,微涼的晨光透過窗牖落在筆尖時,沈鶴之正好收了筆。
同福長松了口氣,如往常那般上前收紙,太子的字自然是要拿去裱起來的,但沒想到下人剛進屋,就聽沈鶴之突得開口道:“全都拿去燒了?!?br/>
同福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意思,雖然覺得可惜,也還是聽話的讓人全都丟進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