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跟著丫鬟去了東院。大門口,周德的轎子已經(jīng)不見,或許是天色已晚,他回家去了。這樣倒好,省得他繞路。
到了東院之后,賈璉發(fā)現(xiàn),并不是賈赦找他,賈赦正和小老婆在外書房喝酒,沒功夫;當真是邢夫人找他。
賈璉松口氣,不是賈赦就好,心神放松地跟著丫鬟去了邢夫人的正房。見了邢夫人,見了禮后,問什么事兒。
邢夫人坐在炕上,旁邊站著幾個姬妾和陪嫁費婆子,見了賈璉,先問了些“這幾日過得好不好”“飯吃得香不香”“丫鬟聽不聽使喚”“書讀得怎么樣”無關緊要的話之后,中途靜默片刻,才猶疑著再次問道:“聽說,你那鋪子的掌柜的沒了?”
賈璉開始聽邢夫人的問話,一邊認真答應,一邊奇怪她怎么忽然轉(zhuǎn)了性,以前八百年不問一次,不管他的死活,現(xiàn)今怎么忽然問這些了?等聽到最后那句話,才恍然,原來不是真的關心他,而是想著那鋪子呢。
心里冷哼,原身賈璉怎么處理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絕不會向邢夫人妥協(xié)。邢夫人極貪財,這一次只要退一步,叫她嘗到甜頭,以后她找他要錢的時候多著呢。
今兒給個鋪子,明兒給幾畝地,后兒再給宅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只要開了這個口子,邢夫人的胃口一定會越來越大,到時候,賈璉把自己賣了,都填不滿邢夫人的欲望。
再者,那鋪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賈璉親娘張氏的產(chǎn)業(yè),賈母都沒說一句話,她哪有資格插手?她又憑什么要?
又心里慶幸,幸好剛剛派定了琉璃。琉璃的身份,在賈府內(nèi),沒人敢說什么。
于是瞥一眼兩眼放光的費婆子,賈璉笑道:“這件事兒倒不是我故意駁太太,只是剛剛老太太已經(jīng)指派了個掌柜的給我,我也不好推拒,只能收了。”
有本事找賈母要去,看賈母怎么說?
邢夫人一聽,心里咯噔一下,這鋪子到底是張氏的,她插手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再叫賈母知曉,這臉面當真沒有了。遂不顧費婆子幾乎要抽筋的眼色,忙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罷了。這也是老太太疼你,天色晚了,你趕緊回吧,當心老太太找你。”她怕賈赦不假,可也很怕賈母。
邢夫人話一說完,恨得費婆子跺腳,自以為很隱蔽地狠狠地瞪了眼賈璉。
賈璉冷笑,又看費婆子,沒有這些人,邢夫人不一定會變成今天這么個尷尬樣子,賈赦不喜,賈母不愛。
看原著的時候,就有一句話,賈璉印象深刻,“這費婆子原是邢夫人的陪房,起先也曾興過時,只因賈母近來不大作興邢夫人...”
賈母不作興的原因,原著沒說,賈璉來了之后,打聽了一下,聽到結(jié)果后,只能說,她和賈赦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她倆就這么過吧,別禍害別人了。
王夫人懷寶玉的時候,邢夫人也曾管過一段日子的家。頭幾天,管得還很正常,上上下下,井然有序,一絲不亂,不比王夫人管著的時候差。賈母還夸贊她,說她“倒是管家的一把子好手,以前當真小瞧了她。”又說,“這府里早晚是她的,以后多管管熟悉熟悉也好。”話里話外,明顯的抬舉邢夫人的意思。
邢夫人聽了,倒還穩(wěn)得住,連連謙辭說“管得不好”“需向老太太習學”等,叫賈母好感度上升不止一個點。
但,邢夫人沒問題,她手下的那幾個陪房,被壓了這么多年,驟然間到了高位,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個個卻作威作福起來。不僅對二房的人出言不遜,連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都敢指著鼻子罵。
丫鬟告到賈母面前,賈母怕邢夫人面上不好看,又見邢夫人主動賠禮,答應回去整治,就忍了。
但,邢夫人嘴上這么說,回去時,僅僅是輕飄飄說了費婆子等人幾句,并沒有重罰。畢竟,她還要依靠她們。
而費婆子、王善保家的等,皆是蠢笨如牛、心里一團漿糊的人,見邢夫人沒打罵,以為邢夫人支持她們這么做,賈母也不能把他們怎么著,更是得了意,誓要壓二房一頭,天天仰著臉,在府里走過來走過去,只為一個丫鬟見了面不打招呼,就咋咋呼呼又打又罵;二房的人稍說一句話,就又是“不和禮法”又“不是大家子規(guī)矩”。
而王夫人呢,一心養(yǎng)胎,門一關,自己過自己的,誰都不管。既不到賈母面前告狀,也不故意給邢夫人使絆子,還拘著自己的人,不叫隨意出門,不叫隨意說話。
這一下,府里明面上完全成了邢夫人的天下,費婆子和王善保家的越發(fā)趾高氣揚,整日就在邢夫人面前攛掇,“論理,老爺才是府里正經(jīng)的主子,太太才是這府里正經(jīng)的太太,您也該拿出點威風和手段,一來叫老太太看看您的手段,二來也叫底下人知道知道,誰才是正經(jīng)主子。”
邢夫人一開始還猶豫,怕賈赦和賈母,可架不住這么些人三番五次的說,終于起了心思,擺起了大太太的款兒。先是把府里的人事來了個大換血,銀庫上換成她的人王善保,采買上換成費婆子的兒子,廚房換成費婆子的親家,管事?lián)Q成費婆子的丈夫,府中里里外外幾乎換了個遍。只賴大因是賈母的人,沒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