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引潮
在方福的印象中,女人,除非是踏入修行了,才能算得上是有說話的分量,尋常婦人,不過是一個陪襯罷了。
可自從方云讓林妙玉遞給自己那條紙條以后,方福就改觀了這個印象。
為求穩(wěn)妥,方福都是安排自己最信任的幾個人去做的這件事,將賭坊的危害“不經(jīng)意”讓或出門買菜,或巷口閑聊,或作坊作工的婦人們聽到。
隨后的發(fā)展就超出了方福的預(yù)料,在三三兩兩的婦人間竊竊私語中,每開一個賭坊,就會多增加一分可能,讓自家男人變成賭鬼!每次去賭坊就是給他們送錢,讓他們能開更多的賭坊!
這句話越傳越廣泛,不管家里男人賭不賭,她們總會在男人回家的時候跟他們嘮叨。
漸漸的,方福看不懂了,原本喜歡偶爾去來兩把的人不再去了,原本一天不來手癢的人,去的次數(shù)少了。
這些人想賭,更懶得理會自家婆娘的嘮叨,可總是架不住回家時街頭巷口的其他婦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還有自家婆娘哭訴著自己被排擠,被指點。
人是社會性動物,很多人總是不在乎家人的看法,卻對他人的評價非常看重。
每一個賭鬼最后都過得很慘,但正是這種看得見的悲慘,讓這些見識不高的婦人也明白,賭博是不好的。
只用小小的幾句話,方云就無聲無息的改變了整個安縣賭徒的“生存環(huán)境”。天天被暗地里指著說,自己就是害人精之類的。這種感覺并不好受,為了不被指指點點,干脆就不賭了,或者偷偷摸摸的去。
錢家的賭坊生意一落千丈,漸漸的,怎么都叫不來賭徒了,方福見證了整個變化的過程,他想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即使方云解釋了也還是云里霧里。
賭坊可是錢家重要的收支,如今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突然就變成這樣,錢家暴跳如雷,但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吹竭@種情況,作為全程參與的方福,對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不僅沒有欣喜,心底反而是有點害怕的。
“可惜老爺去走那一趟貨了,不然就可以跟他聊聊了?!狈礁P睦镂@,家里的少爺突然覺得有些可怕,娶了個少夫人,少夫人除了對少爺不一樣,對其他人,那威嚴(yán)冰冷的感覺,比自己見到過的主家家主還要可怕。
……
安縣,錢家,年過五旬的錢宗龍有點矮,又有個大肚子,遠遠看著就像一個大冬瓜,但離近了看,其模樣并不滑稽,反而有點兇狠。
“嘭!”一聲巨響,錢宗龍狠狠的摔碎了一個茶杯,錢宗龍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加上心腹等人,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說一句話。
“到底是誰,在坑我們錢家!”錢宗龍拿著這個月安縣各個賭坊賬目,看到進項越來越少,最后一天竟然只有二兩銀子,感覺一股無名怒火直沖腦門,想發(fā)脾氣卻不知對誰發(fā)!
“你們都給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這安縣的那么多人,怎么一下子突然就不賭了!”
錢宗龍身子有點矮,家里的各種家具卻很大,他坐到椅子上,像是小孩坐到了大椅子上,模樣有些滑稽。
錢宗龍身前有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名叫丁亨,是錢家主管賭坊的管事,錢宗龍的心腹。
丁亨此刻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屬下派人查了好久,不知怎么回事,全城的婦人都突然像漲了見識一般,風(fēng)言風(fēng)語討論賭坊,導(dǎo)致我們的生意下降了……”
“一介婦人,能有什么見識!”錢宗龍惡狠狠地說道:“莫不是方家趙家暗中散播的言論?”
丁亨回復(fù):“老爺,我查了許久,源頭似乎是北城張生光那個人,為了來我們賭場回本,把他妻子賣了,然后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傳了起來……”
錢宗龍一滯,反問道:“以前這種事不也經(jīng)常發(fā)生,怎么之前都沒事?”
丁亨無奈,搖頭道:“屬下也不知……”
……
次日一早,方云跟林妙玉說了一聲后,就跟著方福一大幫人,來到了城東坊市的那家店鋪門口。
方福的兒子方先,就是那天跟著方云一起去逛街的青年,早早的在店鋪門口等著,正招呼著方家的人開始裝修店鋪。
昨夜,錢氏已經(jīng)把他們賭坊的東西都搬走了,下一個月是方家經(jīng)營的期限。為了防止作弊,幾家人都派了自己的心腹去監(jiān)管,方家派的就是方先。
“呦,這不是丁管事嗎?你怎么親自來了?!币粋€身著黑色絳衣,穿戴有趙國風(fēng)格的男子,笑瞇瞇的望著門口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說道:“錢家最近賭場生意可真是興隆呀,不知這一個月經(jīng)營了多少銀子?”
“再怎么樣,也比你們趙家賣個破布強,趙申榮,你也是個堂堂大管事,不也是來這里了?”丁亨心里氣急,昨天被錢宗龍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便被打發(fā)到這里,監(jiān)督方家的營業(yè)。
“嗤!”趙申榮笑了一句:“我可跟你不一樣,原本你們錢家自然是十拿九穩(wěn),可現(xiàn)在呢?一個月才賺了一百兩銀子,笑死我了,就這還開賭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