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兄?!敝苋鹱叩降皖^整理書卷的明敬舟身邊:“聽說今日廚房做了兩道新菜,我們好好嘗嘗去?!?br/>
明敬舟笑看著周瑞:“周兄,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話直說便是?!?br/>
周瑞把明敬舟拉到角落:“我知道你對宸王殿下可能有些許意見,但是你在禮部如此待他,若是傳到陛下耳中,怕是會惹得陛下不快。”
“宸王懶散易怒,抄寫東西能磨練他的性子。”明敬舟拍了拍周瑞的肩膀:“周兄放心,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指不出我的錯誤。”
周瑞默然無語,表面上是指不出什么錯誤,但誰不知道這是故意刁難人?
圣上連下旨,給你們家塞了兩個爵位,不是讓你慢待人家兒子的。知道你們明家人倔得很,但這種時候,其實可以不用那么倔強。
“明大人,周大人?!?br/>
周瑞回頭,見宸王親手拎著兩個大食盒進來,跟在他身后的近侍太監(jiān)反而空著手。
“明大人,請用膳食?!卞吠醢哑渲幸粋€食盒放到桌上,臉上還有些許笑意。
明敬舟認(rèn)出這個食盒,是自家的。再看宸王手上那個食盒,還是自家的。
他們家的食盒,為何會在宸王手上?
周瑞看著這一幕,再看宸王對明兄笑得一臉尊敬,心情變得有些復(fù)雜。
宸王往日行事確實跋扈了些,但自從他來了禮部,明兄讓他做什么,他都聽話地做了??峙滤浆F(xiàn)在都還不知道,明兄故意在敷衍他。
想到禮部最近越來越好的伙食,全部換新的桌椅門窗,從沒斷過供應(yīng)的上好木炭,周瑞瞧著宸王的眼神,都和藹了不少。
以往只覺得宸王不求上進,囂張無禮,一起共事后,發(fā)現(xiàn)這位王爺其實也沒有傳言中那么可惡,至于優(yōu)點,仔細又耐心地找找,還是有那么一兩個。
“明兄,你與王爺慢慢用膳,我先告辭。”
記得給未來岳父帶膳食的女婿,應(yīng)該也差不到哪里去。
離開時,周瑞很貼心地給這對未來翁婿關(guān)上了房門。
“殿下為何會有鄙府的食盒?”明敬舟打開食盒,見里面裝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飯菜,眉頭舒展開來。
“是明姑娘送來的?!卞吠跸肓讼耄诿骶粗畚葑永镒?,打開了自己的食盒。
明敬舟眉頭又皺了起來,女兒來送膳食,為何是宸王去拿食盒?
再看宸王飯盒里的菜,竟然跟他不一樣?
看到食盒里的菜,宸王微微怔仲,這些都是他平日喜歡吃的菜。他跟明小豬同桌用飯的次數(shù)并不多,他沒有想到,她竟然連他對哪道菜感興趣都記了下來。
她就這么重視他?
明敬舟放下筷子時,見宸王還在吃,他看了幾頁書,才等到宸王放下筷子。
“殿下,食盒就留在微臣處,等今日微臣下值,就把食盒帶回去?!?br/>
吃了他家的飯菜就算了,總不能把食盒也帶走。定做這種食盒,足足要花二兩銀子呢。
“有勞明大人。”宸王在隨侍的伺候下,洗漱整理了一番:“大人讓晚輩抄寫的稅冊已經(jīng)抄錄好。”
“各地稅冊是在六部公開的內(nèi)容,殿下能沉下心來抄寫,微臣十分欣慰?!泵骶粗鄱似鹣巢韬攘艘豢冢骸爸皇俏⒊寄昀匣栌?,竟是不記得去年柳州稅收幾何,殿下可還記得?”
“柳州府去年遭旱,父皇不忍當(dāng)?shù)匕傩帐芸?,免稅七成,全年稅銀僅有二十三萬五千余貫,米糧、絹、布皆受影響?!?br/>
隆豐帝登基后,勤政愛民,又不喜勞民傷財,一州之地年稅過百萬貫,都不算奇事。
“殿下好記性?!泵骶粗埸c了點頭:“陛下愛民如子,最不忍百姓顛沛流離,妻離子散。大成百姓有此明君,是百姓之幸?!?br/>
“有民才有國,農(nóng)乃國之本?!泵骶粗蹚淖郎夏闷鸷窈駧妆竟げ渴占霓r(nóng)具造冊:“殿下,這是各州縣鐵器農(nóng)具統(tǒng)計冊,您可以在閑暇無聊之時,翻開看看?!?br/>
“多謝明大人。”宸王接過農(nóng)具造冊,見明敬舟已經(jīng)不打算理他,拿著統(tǒng)計冊懶懶散散出了門。
有路過的官員,看到他手里的農(nóng)用鐵器造冊,齊齊扭頭裝作沒有看見。
只要沒看見,他們就不知道明敬舟故意在敷衍宸王。
“明敬舟對云渡卿可真夠敷衍的,父皇給明家的兩個爵位,算是白給了。”懷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喝盡:“父皇偏心又如何,他那般荒唐的行事,朝眾大臣如何能忍。”
幾個兄弟中,他是最大的。當(dāng)初父皇失勢,支持他的大臣被罷黜,父皇也被幽禁于王府,所有兄弟姐妹都惶惶不安,唯有云渡卿沒心沒肺纏著父皇陪他玩,全然不知王府的困境。
從小不懂事的孩子,長大也不會多穩(wěn)重。云渡卿年少封王,隨性妄為,就連教授他的老師被氣暈,父皇也狠不下心過于責(zé)備。
“明、孫兩家,都與皇家結(jié)親,然而圣心卻相差甚大?!?br/>
“本王與老二皆已成婚,我們的王妃家中也未因婚事晉爵?!睉淹趵浜撸骸霸贫汕渲皇莻€被寵壞的草包,明家又不愿助他,不足為懼。倒是云延澤,最擅籠絡(luò)人心,在朝中頗有盛名,他才是本王的心腹大患?!?br/>
“那我們現(xiàn)在暫時不用管宸王那邊?”
“有什么好管的,就讓他慢慢在禮部抄書吧?!睉淹跣覟?zāi)樂禍道,“本王甚至懷疑,皇家馬場的意外,與老四母子有關(guān)。寧妃那個女人,表面溫柔體貼,知書達理,實際上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br/>
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十歲那年,鄭氏把貓摁進荷花池,眼看著它掙扎得奄奄一息,才松手把貓扔到一邊的樣子。
有這樣的母親,表面溫潤如玉的齊王,又能仁善到哪去?
“王爺,陛下急召!”門外響起長隨的聲音。
懷王放下酒杯,立刻起身:“備馬。”
懷王一路疾行進宮,發(fā)現(xiàn)六部尚書跟其他幾個弟兄都在。他看了眼跟戶部尚書站在一起的齊王,又看了看與禮部尚書站在一起的宸王,走到刑部尚書身邊站定。
“老大,你喝酒了?”隆豐帝聞到大兒子身上的酒味,微微皺眉。
“父皇。”懷王連忙請罪:“請父皇息怒,今日刑部休沐,兒臣在府中小酌了幾口?!?br/>
“飲酒傷身,不可過量?!甭∝S帝把注意力投向六部大臣:“尤州急報,尤州遭幾十年難得一見的雪災(zāi),諸位愛卿商議一個救災(zāi)的流程?!?br/>
“尤州離京城僅幾百公里,若快馬加鞭,趕至尤州無需幾日?!惫げ可袝溃骸暗?jǐn)防寒氣繼續(xù)南下,免得鄰近州縣也受雪害。”
“陛下,微臣這就清點救災(zāi)物質(zhì),急發(fā)尤州?!睉舨可袝q豫了一下:“只是百姓受災(zāi)難免惶惶,微臣淺見,當(dāng)選一人至尤州幫助當(dāng)?shù)鼐葹?zāi)。”
“愛卿所言有理?!甭∝S帝點了點頭,“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
戶部尚書作揖:“朝中能臣者眾,但憑陛下任命。”
“父皇,兒臣倒有一個人選?!睉淹蹙苿派项^,開口道:“工部左侍郎吳勉很是適合?!?br/>
齊王在心里冷笑,推舉自己的岳父去搶救災(zāi)功勞,他這個好大哥當(dāng)真是喝多了。
“老四,你心中可有人選?”隆豐帝看向他。
“兒臣以為,吏部何大人,兵部張大人都能擔(dān)此重任?!?br/>
懷王瞥了眼齊王,當(dāng)他不知道何愈跟張迎廉是齊王走狗?
“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在救災(zāi)欽差人選上,幾位尚書意見各不相同。隆豐帝捧著茶盞,任由他們爭吵,還不忘下令讓各部準(zhǔn)備好救災(zāi)物資,即刻發(fā)往尤州。
宸王聽著這些人的爭吵聲,懶洋洋地靠在殿柱上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