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閣在半山上,周圍種的是梅花,這時并不當季,所以前面雖然正開著熱熱鬧鬧的牡丹宴,這邊也沒什么人。
綠樹掩映,僻靜幽深。
紀小朵不由得皺了眉,二狗再怎么不知分寸,也不至于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來吧?
她停下腳步,正要問那領(lǐng)路的丫環(huán),就聽到了說話聲。
有人正從冷香閣下來。
紀小朵抬目望去,就微微一愣。
那邊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的很年輕,十六七歲的樣子,一身鵝黃色的衫裙,清新淡雅,長相也同樣清麗柔美。這時好像受了傷,大半身子倚在男人身上,一瘸一拐。
而那個男人……卻是趙明軒。
宴席上說他遲遲沒到,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
紀小朵心頭咯噔一下,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上了別人的套。
但這時想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趙明軒兩人當面走來,她看清趙明軒的時候,趙明軒也已經(jīng)看到了她。
那個鵝黃衫裙的女孩子一見有人,一臉驚慌失措,連忙站直了身子。
領(lǐng)紀小朵過來的丫環(huán)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避到路邊,屈膝行禮,“九娘子?!?br/> 紀小朵也就深吸了一口氣,跟著行禮。這都撞上了,多想無益,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趙明軒微微瞇起眼,“你怎么會在這里?”
紀小朵照實回答:“隨媽媽一起來赴牡丹宴。剛剛這位姐姐說我家車夫沖撞了貴客,帶我來處理,不想竟會遇上趙大人?!?br/> 但二狗是認識趙明軒的,趙明軒也見過二狗。百花樓里把紀小朵收留這小傻子的事當笑話講,他當然也是知道的。
他們要是碰上面,萬萬不可能有什么“沖撞”之說的。
所以一聽她這么說,趙明軒就知道她是被人故意引來的。
“哦?”趙明軒一挑眉,拉長了聲音,目光在那丫環(huán)和自己身邊的女孩子身上一轉(zhuǎn)。
他常年在軍隊之中,手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命,一沉下臉,就是滿身煞氣,令人不寒而栗。
那豆綠色比甲的丫環(huán)連站都站不穩(wěn),直接就跪下了,顫聲道:“不是說趙大人,是安樂郡主。”
安樂郡主是濟陽王的女兒,生母就出自柳家,時常在柳家走動,今天的確也來了。
趙明軒微微瞇起眼,“安樂郡主之前在這里?”
那丫環(huán)頭也不敢抬,只道:“我去找玉版姑娘之前,的確是在這附近的?!?br/> 再問她具體時間,她卻說不清楚了,急得額頭上又冒了汗。
她一個小丫頭,手里又沒有計時器,慌慌張張跑來跑去的找人,真說不上到底花了多久。
紀小朵倒真不敢確定這丫環(huán)是故意引她入套,還是自己也在套里?
這時那鵝黃衫子的女孩子也嬌怯怯地開了口,“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剛好摔傷,就不會鬧出這種誤會了。”
紀小朵把目光移回這女孩子身上。
剛剛丫環(huán)叫她“九娘子”,想來應(yīng)該是柳家的小姐,卻孤身一人,來了這僻靜之處,剛好摔了腿,還剛好碰上趙明軒,不在冷香閣里等自己的丫頭,卻讓趙明軒扶她下來,又剛好撞見紀小朵。
哪來的這么多剛好呢?
她又轉(zhuǎn)頭看看趙明軒。
他今天依然是便衣,一身青色云錦袍子,挺撥俊秀,玄色織金的腰帶一系,越發(fā)顯得勁腰長腿,玉樹臨風。
再加上年輕位高,前途無量。
紀小朵腦海中瞬間就涌出了無數(shù)言情宅斗文算計姻緣的橋段來。
她這可算是壞了別人的好事啊。
不,應(yīng)該說,她只是被人引著來撞破這事的棋子。
她拿的是炮灰女配的劇本嗎?
見紀小朵雖然低眉順眼站在一邊,嘴角卻微微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來,趙明軒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自己難道不知道這是個算計?
但如果他不是有自己的打算,為什么放著前面的宴席不去,要來這個如今半朵梅花都沒有的什么鬼冷香閣?
只是,看到紀小朵這樣的表情,他那些計劃,那些盤算,就好像變得又污濁又愚蠢,令人不齒。
趙明軒一時甚至沒有心情再管身邊的柳九娘子,直接向地上跪著丫環(huán)道:“正好,你來侍候你家九娘子?!庇纸幸贿厬?zhàn)戰(zhàn)兢兢縮著的曲粉,“你回去通知賽媽媽,玉版在我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