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早晨,何桑準備到劇院彩排,辛欣堵著門盛氣凌人,“梁先生吩咐我?guī)メt(yī)院。”
何桑后退一步,看著她,“為什么。”
“娶哪種女人當妻子,生孩子,梁先生心里有數(shù)。”她笑得不屑,“萬一何小姐認不清自己的分量,瞞天過海妄想母憑子貴,他當然不允許。”
辛欣對她敵意非常大,明里暗里斗了一年,終于逮到機會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何桑感到恥辱,“他讓你監(jiān)視我?”
“不是監(jiān)視,是陪您檢查。”辛欣糾正,“如果懷了,梁先生不會留下這個麻煩。”
仿佛一只鉗子狠狠扼住喉嚨,擠得窒息,“是他親口說的嗎。”
辛欣沒回答,讓出路,“我還要向梁先生交差,何小姐別耽誤我時間。”
何桑心知肚明,辛欣忍了這么久,等著看自己的笑話,不去是絕不罷休的。
她走出別墅,撥通梁紀深的號碼,響了兩聲,他摁掉了。
平日里男人再忙,從未冷落過她。
何桑用力捏著手機,捏得指節(jié)泛白,“他在哪。”
“梁先生在省里開會。”辛欣反鎖車門,防止她跳車,“您去醫(yī)院又不是要緊事,他沒空出面。”
何桑神情木然看窗外,即使他有空,也不會出面。
男人地位特殊,又未婚,去婦科被熟人撞見,會鬧出桃色風波,對他的前途是毀滅性的影響。
不過梁紀深還是提前安排好了醫(yī)院,診室清場,驗血,出報告,一共二十分鐘。
辛欣翻著化驗單,有些遺憾,“其實我希望你懷孕,你算計了梁先生,他和你也完了。”
何桑揭開堵針孔的棉簽,“我和他完了,你也休想上位。”
“我上不了位,你照樣得意不了幾天。”辛欣原形畢露,“月初梁先生親自飛到巴黎定制了一條項鏈,你清楚,有錢人的錢最沒價值了,關(guān)鍵要用心。”
她打量何桑佩戴的項鏈,不是那條,是今年的火爆款,專柜經(jīng)常售罄,以梁紀深的權(quán)勢,和品牌方打個招呼,要幾條拿下幾條,并不費什么精力。
“看來你比宋小姐的待遇差遠了。”辛欣幸災(zāi)樂禍,“麻雀就是麻雀,永遠變不成鳳凰。”
“宋小姐”三個字當頭潑了何桑一盆冷水,澆得她骨頭發(fā)涼。
那是梁紀深很寵的一個女人。
當年,他從政法大學畢業(yè),剛到區(qū)檢上任,正是基層打口碑、造聲勢的時期,公訴出差,外市會議,總是那個女人跟著,梁紀深反感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出風頭,她也聰明,跟著歸跟著,安安分分在幕后料理他的起居,從不和那圈子的人接觸。
梁紀深和她關(guān)系算得上穩(wěn)定,可梁家不同意,宋小姐也夠狠,在他眼皮底下割腕殉情,外界眼中的高門權(quán)貴和美貌女人,本該一個為青春買單一個找長期飯票,沒什么真心的,宋小姐的貞烈著實震撼了梁紀深。
盡管沒得善終,之后長達四五年,男人好似和梁家較勁,活得清心寡欲,再不碰感情。
他一個月沒回家,何桑就該警覺了。
“養(yǎng)私生子倒無所謂,可宋小姐不接受您的孩子,梁先生也要顧及她。一個是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宋小姐——”
話音未落,一巴掌掄在辛欣的左臉,她腦袋一歪,難以置信捂住,“你打我?”
何桑挺直背,“你也只是他的下屬,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辛欣咬牙,紅著眼追上,“你不甘心給宋小姐騰位置吧?你不敢抱怨,不敢質(zhì)問,只能裝傻,否則梁先生會厭棄你。”
何桑一頓,尖銳的指甲嵌進皮肉,一陣鉆心的疼,她直奔電梯。
去停車坪的途中,余光掃過巷口行駛的紅旗l5,西服革履的梁紀深在后座,旁邊是一張女人的面孔,白皙素顏,長發(fā)烏黑,似乎才從附近的商場逛完。
車窗半壓,男人含笑聽女人講話,臂彎圈在她座椅背的邊緣,自然而然的姿勢親密又舒服。
他一貫沒什么耐心,連何桑也很少見到他這樣溫柔遷就的一面。
心臟被錘子重重敲了一記。
——我不喜歡你化妝,不適合你。
——深哥,你喜歡我什么樣?
男人笑,“我喜歡你清純。”
她攥緊方向盤,劇烈喘息著,形容不出的苦澀。
原來梁紀深把無法光明正大給予那個女人的情意復制在她身上,他難忘和愛惜的從來不是她。
*
入夜,梁紀深回來,何桑聽到腳步聲,沒有像往常出去迎他。
男人推開門,語氣不太痛快,“你打了辛欣?”
何桑一動不動,從梳妝臺的鏡子里注視他,“她告訴你的。”
“她沒提。”梁紀深摘腕表,隨手一放,大衣裹著潮濕的寒氣,“我看她臉腫了,其他人沒膽子打她。”
何桑想到她會告狀,也想過梁紀深買個禮物安撫她,她來耀武揚威,唯獨沒想到她手挺毒,何桑打得不算重,根本沒痕跡,估計她自己又補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