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公孫瓚快馬加鞭趕到了漁陽縣城,卻連一個胡騎的影子都看不見。
進(jìn)城詢問后才得知,郡太守和縣令昨夜已經(jīng)死于胡虜?shù)蔫F蹄之下,整個漁陽縣竟然全靠一個小小的功曹主持大計才沒有陷落。
“一吏保一郡?此人莫不是跟那黃匪逆首張角一樣,會什么魔道妖法?”
公孫瓚笑著問到,絲毫沒注意到身后張角臉上尷尬表情。
“他……他強(qiáng)征了各富戶家資數(shù)萬貫,連夜送往胡營,這才救了全縣百姓……”
聽到此言,公孫瓚的臉色由喜轉(zhuǎn)怒,一鞭子抽向小吏肩頭,大喝道:
“救個屁!向胡虜?shù)皖^,這是通敵賣國!”
小吏捂著皮開肉綻的傷口跪地磕頭,啜泣哀求著: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這人籍屬右北平,卻大老遠(yuǎn)來漁陽為吏,屬下早就覺得他可疑,現(xiàn)在看分明是胡虜派來的奸細(xì)!小人這就帶人去擒他,送與將軍發(fā)落!”
“老子回來再收拾他。所有人跟我追,一枚銅錢都不能讓烏狗帶走!”
公孫瓚大軍再起,以極快的速度沿著胡騎的馬蹄印向北追去。
“先生,您覺得這功曹如何?”
馬隊中,張角問向一旁的戲志才。
戲志才扶了下頭頂顛簸搖晃的平巾幘,笑著道:
“拋開別的不談,其實這是一手妙棋。主公可能不知,胡虜歷來趁夏日草長時牧馬,深秋馬肥時犯邊,百年間已成定勢?!?br/> “那這次怎么在冬日?”張角有些不解。
“早聽說烏桓貪至王人如其名,必是想趁此時胡馬秋膘仍在,最后撈一票。這功曹估計也是洞察到此,才使了一手釜底抽薪之計。”
張角點點頭,對戲志才的分析深表認(rèn)同。他甚至想,這小小的郡功曹莫不是哪位未出世的大謀士?是荀彧?還是郭嘉?莫非是賈詡?
他嘴角露出微微一笑,心里對這位功曹的身份充滿了期待。
半個時辰后,在百里外的白檀山附近,眾人發(fā)現(xiàn)了烏桓游騎的影子。
冬日的北方曠野,草木零落,空洞的天空連一只鳥的蹤影都沒有,荒蕪的白檀山像一個孤伶伶的墳包,橫亙在天地之間。
山腳下,乘勝而歸的烏桓部落慢悠悠地行進(jìn)著,絲毫沒有察覺有人正眺望著他們四相交錯的馬蹄,謀劃著如何割破他們的喉嚨。
“陣勢不小,最少三千騎……”
公孫瓚幾人邁上了一個小高坡,眺望著遠(yuǎn)處的烏桓騎兵。
“有何良策?”公孫瓚不動神色問著眾人。
“對面是貪至王本部,素以騎射聞名塞外,戰(zhàn)力極強(qiáng),不宜硬攻?!?br/> 公孫范的話言簡意賅,明眼人都聽得出來,這是說給公孫瓚聽的。
“騎射……我看你們的人也帶著獵弓,可與之一戰(zhàn)否?”
公孫瓚扭頭望向張角,表情略帶挑釁。
戲志才上前,拱手施禮,從容應(yīng)答:“回將軍,自趙武靈王以來,騎射之法已入中原,可仍有高祖白登之圍,原因之一便是漢軍騎射在準(zhǔn)度和腰力上與胡騎差了一大截。且如今敵眾我寡,非要拼弓弦之利,實是下策?!?br/> “怕死就是怕死,那么多廢話!”公孫越瞟了個白眼,朝族兄拱手道:“將軍,要我說還是咱們的‘平刀式’最管用,沖過去收割他們的首級!”
公孫瓚沒有說話,仍舊死死盯著胡騎背影。寒風(fēng)中,胡騎頭部開始星星點點向山林中移去。
“將軍,兵貴神速,烏狗慣常以山為營,若讓他們搶了山林高勢,咱們再進(jìn)擊就要仰攻了,那于我軍更為不利?!惫珜O范在一旁勸道,言語有些焦慮。
公孫瓚仍舊一言不發(fā),盯著遠(yuǎn)處徐徐移動的烏桓騎兵。
他與烏桓人周旋已久,以往胡虜最多是幾個百人隊聯(lián)合作戰(zhàn),而三千人的大手筆的確是第一次見到。
“烏桓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必須在此時給他們當(dāng)頭棒喝!這場仗必須打得硬,打得狠!”
公孫瓚做出了他的戰(zhàn)略判斷,也指明了此戰(zhàn)的方向。
“蘇家的,一會兒仰攻你們可是先鋒,怎么不說話?怕了?”公孫越問向沉默不語的張角。
“小人只是在想一位古人……”
張角也望著白檀山的方向,右手故作姿態(tài)捻著愈發(fā)白嫩的下巴,抿嘴皺眉故作深沉地說著。
“誰?”公孫瓚敏銳的感覺到了計謀的味道。
“介子推”
張角躬身行禮,不緊不慢地說著。
“呵呵,介子推……”
公孫瓚仔細(xì)品味著這三個字背后的味道,思忖片刻,微微點頭,拍了拍張角的肩膀,轉(zhuǎn)身朝高坡下走去。
月末子時時分,被寒夜籠罩的白檀山上,一個少年遠(yuǎn)離部族,獨自烤著篝火,大口嚼著如木柴一樣的肉干。
“阿柔!你怎么在此生火,這可違背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