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高臺邊上探出了個小腦袋。
褚天佑那邊還在吃,而且吃得很開心。
“呼姆?!鄙倥鹆烁觳?。
這救援的一箭,是臨時用箭頭掛載上一個凝滯法令,然后射出在命中目標(biāo)時破裂而后發(fā)揮效果,這不是常規(guī)的用法,但是卻避免了因為殺害巨人蜘蛛帶來的后果,屬于少女的靈機一動。
這是救了眼前的巨人蜘蛛的一箭。
但在它的概念里,是這么認(rèn)為的么?
畢竟巨人蜘蛛,在其中能夠溝通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只單純是與其他靈識種你死我活的頂級掠食者,而且這種戰(zhàn)斗通常是以靈識種敗北,被吃掉而告終。
在這種強而有力,并且通常殘暴無比的大家伙眼里,自己剛剛那一箭究竟算是支援,還是威脅?
如果被認(rèn)定為善意,那當(dāng)然再好不過,但如果被認(rèn)為是威脅......
湊上去歡欣鼓舞地和這大家伙說聲你好啊,它轉(zhuǎn)身就是一嘴巴......這是完全有可能發(fā)生的?。?br/>
少女眉頭緊鎖,雙手挽臂地遙望向褚天佑。
到底是哪一邊?
少女正在靜靜思考兩難選擇之間的利弊關(guān)系,正當(dāng)這時,褚天佑突然停下了吮吸。
呃?完事了么!
少女立刻伏在地上趴低身體。
如此等了半天,卻什么動靜都沒有。
......?
少女悄悄地把頭探了出來。
卻只見褚天佑一動不動,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這又怎么了?
少女歪了歪頭,沒想明白。
然而下一秒,褚天佑突然腳底一軟,向前轟然倒下,‘咣’地一聲,兩只大蜘蛛臉貼臉,整個身體就這么壓在了一起。
好個如膠似漆。
少女頓時整個人都傻了。
剛剛還吃得那么來勁,這又是鬧哪樣?
吃嗆著被噎死了?
哪里來的這種可笑的死法!
......
這個甬道十分通風(fēng),順著河流呼呼地川流不息,以至于站久了會有點冷。
用繩子把獵人的手腳捆住,墊著板子把他拖下了高臺,然后在兩只巨人蜘蛛的邊上找了個遮風(fēng)的地方一丟,就跑到一邊的綠藻林里收集起許多干硬枯死了的綠藻回來聚成一堆,取出火折子,輕車熟路地用力吹了幾下,終于竄起一串熱辣的火苗,少女借此點起一堆篝火。
少女蜷縮著抱著膝蓋,正對著蜘蛛坐在篝火邊上,呆呆地看著晃動的篝火,皺著眉頭苦思父親曾經(jīng)跟她聊起過的關(guān)于巨人蜘蛛的事情。
生活習(xí)性?
巨人蜘蛛的幼體是在中土層與淺地層的頂級掠食者中相對來說最平凡的,既不像穴居熊那么無差別的狂暴,也不像裂肉獸喜歡偷襲搶奪其他捕獵者的獵物,更不像鬣齒獸總是集體行動,巨人蜘蛛更多只是呆在自己的地盤里,過自己的日子而已......但這跟眼前這突然暴斃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因為食性?
從沒聽說過食肉的巨人蜘蛛會對肉有所排斥的說法,就算是巨人蜘蛛之間的搏殺,也從沒聽說過勝利的巨人蜘蛛會把同族的尸體剩下???
那就是受傷?
少女遙望著褚天佑尾部的巨大傷口,眉頭微皺。
唔,這個傷口的確厲害,而且因為剛剛的戰(zhàn)斗還破裂開而流出了不少的血,但是新綻開的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以巨人蜘蛛首屈一指的體質(zhì)和自愈能力,怎么想都不可能會為這種程度的傷就完事了吧?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
哎,老頭子當(dāng)年還在的時候說得多,卻聽不下多少,現(xiàn)在卻無人可問了……
少女苦思冥想,終于隱隱約約想起了父親提起過一件事。
好像是關(guān)于巨人蜘蛛成長期的事情。
成長期的巨人蜘蛛一共要蛻三次皮,蛻完了就正式成熟了,接下來就要回到地下,返回到它們認(rèn)定的女神的身邊,而它的第一次蛻皮,是伴隨著它們的第一餐而開始的。
似乎是在進行了第一次成功狩獵的第一餐后,它們就會開始建立自己的地盤,然后它們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找個地方開始做第一次的蛻皮,這次蛻皮在靈識種的角度來說,就是它由此真正成為了一個獨當(dāng)一面可以出外歷練的‘成人禮’了。
然后再想想自己眼前這個巨人蜘蛛,從它之前抱著獵物就啃得下不了嘴來看,難道說它這就還是第一次用餐?
突然腦中閃過一絲明悟,少女猛地站起身來。
原來這是巨人蜘蛛在蛻皮嗎!
這邊才剛剛恍然大悟,那邊的褚天佑就猛地震了一下!
......
后腦勺,疼痛,獵人猛地睜開雙眼。
唔......果然嗎。
稍作掙扎,就被捆著手腳的繩子磨得手腳生疼,看來是綁得很緊而且很嚴(yán)實,一點不像是外行人的手筆,為避免無意義的受傷,索性放棄了掙扎。
真是倒霉。
獵人嘆了口氣。
這里到底是......
把頭略偏,直接一眼就看到正坐在火堆前一動不動地發(fā)愣的女孩,堆在她身前的卻是堆在一起的兩只巨大的蜘蛛,眼睛微微一動,再不動聲色地左右瞭望一番后,心里大概有了點底。
這里是高臺的下方,就是剛剛發(fā)現(xiàn)的蜘蛛的那片灘涂么。
看來在暈倒之后,那個女孩狩獵了剛剛所見的大蜘蛛,然后為了看管方便,就把我也一塊拖到這里來,不過剛剛的地方居然是有兩只蜘蛛么,而且這個女孩僅靠一己之力就能把它們一起解決了?
地下人還真夠不得了的......
現(xiàn)在在這里這么呆坐著,是為了等接應(yīng)的人來么?
獵人小心地移動身體,無聲無息地把身體挪了一個角度,使背身捆綁的雙手徹底隱藏在陰影中,然后手腕悄悄地以一個微妙的角度一抖,一把小小的袖刀頓時輕巧地落到了手心。
獵人立刻把它捏緊,如此袖刀在手,終于心中有了些底氣。
在軍隊時和教官學(xué)習(xí)各種緊急情況時的自救手段時也曾一度很不以為然,結(jié)果到頭來,要是沒有當(dāng)年那些因為不過關(guān)而被吊在校場的日日夜夜,今天恐怕就真得束手無策地任人宰割了。
有機會回去后,帶上酒去看看教官吧。
獵人心里記下了這件事,仰頭看了眼把自己的槍扔在一邊,正盯著火苗一言不發(fā),一幅苦思冥想模樣的少女,看來是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醒了的樣子。
......那么要逃么?
原本毫無異議的事情,看著火堆前的少女,獵人心里卻有了些別的想法。
是關(guān)于地下人的想法。
的確現(xiàn)在只要自己想走,趁著少女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機會,解了手腳的繩子,突然暴起地襲擊,雖說因為不知道少女身上還有什么奇奇詭詭的手段,想說直接將她制服,可能有些顧忌,但把槍搶回來然后逃跑的問題應(yīng)該是不大的。
不過這樣又能如何呢?
為求活命,宛如一條喪家之犬地從地下跑出去?
那我當(dāng)初究竟是為了什么冒著生命危險來到地下?
現(xiàn)在獵人被地下人所俘虜,但要換一種說法,這不正是一個和地下人,和從來沒有實證,只存在于理論,笑談,和瘋?cè)嗽褐械乃^地下人,絕佳的一次接觸機會不是么?
如果能夠帶著實證和關(guān)于地下人的情報,甚至更進一步,能爭取到地下人的友誼,那么從中,能夠獲益幾何?
而且說來這并不是沒有機會,畢竟少女在之前也曾說得很清楚,自己是為了抓偷獵家畜的小偷而來,但是獵人心知肚明自己并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那么自然這件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而誤會是有機會解開的。
想到這里,獵人的眼神漸漸沉淀了下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的確,這樣的話將依然不得不冒著被地下人直接處死的風(fēng)險。
但那又怎么樣。
富貴險中求不是么?
然而獵人還在思考要怎么樣和少女搭話時,少女那邊卻毫無征兆地突然站了起來。
正當(dāng)獵人想發(fā)生了什么事時,一直靜靜地趴在一邊的大蜘蛛?yún)s猛地向上抽搐了一下,隨即從爪子到身體,整個接連不斷地開始顫抖了起來。
怎么回事?這蜘蛛還沒死透!
立時獵人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危險!快退后!”
隨即下意識地就想用袖刀解繩子,少女這時像是聽到了他的大聲呼喊,猛地一轉(zhuǎn)頭,和獵人看了個對臉,頓時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張嘴正想說點什么,話未出口,那邊的大蜘蛛就正在這時劇烈一震,于是少女當(dāng)即閉上了嘴,又把頭轉(zhuǎn)了過去,聚精會神地盯著大蜘蛛不放,卻是一幅把獵人拋之腦后的模樣。
看著這么一幅表現(xiàn),獵人愣了一愣,雖然有些無所適從,卻大概猜出了一點端倪,心里有了點底氣,便悄悄地把袖刀原路順回了袖子里,也跟著少女一起看向了那邊那個抖個沒完的大蜘蛛。
但看著看著,獵人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個大家伙......莫不是在蛻殼吧?
當(dāng)然獵人并不認(rèn)識蜘蛛,更別提這種一人大的怪物蜘蛛了,但看這個抖得不行的模樣,卻怎么看怎么像是軍隊后勤食堂的大廚養(yǎng)在魚缸里的螃蟹蛻殼前的模樣。
先是一幅要死不死的模樣癱著,然后突然全身抖個沒完,然后突然就從背上破出一塊,接著整個身子就從那個缺口上顫巍巍地擠出來。
整個過程在人類看來實在是非常奇葩,但不也就是現(xiàn)在這模樣么,你看看這抖的,你再看看上面這裂口,難道不是如出一轍么。
......裂口?
獵人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這真的是在蛻殼?甲殼動物的每次蛻殼后,體型都會多少不等地翻一番,這個大蜘蛛都已經(jīng)有一個人這么大的體積了,居然還要再蛻殼?
它到底想大到什么程度?
獵人這邊驚疑不定,那邊的少女卻淡定得很,只嘴里無聲地喃喃念叨了一聲。
“出來吧?!?br/>
只見巨人蜘蛛背上的殼由頭至尾有條不紊地次第破開,一條細(xì)細(xì)的縫隙里面,卻是一抹潔白的肌膚。
而且隨著殼的漸漸破開,肌膚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一邊看著的獵人和少女的眼睛也是越瞪越大,等到隨著最后一下震顫,大片的蛻殼落下,碎了一地,他們已經(jīng)不約而同地目瞪口呆。
因為在那片片蛻殼下的,完全不是一個蜘蛛的甲殼,而是皮膚!
一個人類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