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祁的臉,蒼白無力。
我好像也沒好到哪去,從他的眸子里,我看見了臨近崩潰的自己,再一眨眼的功夫,臉上已經(jīng)濕漉漉的了。
“嫣然,你受了欺負(fù),可以告訴我,我自然會去調(diào)和,為什么要一意孤行?如果不是湊巧佛像砸偏了,你手上就擔(dān)了一條人命!”
我不由得苦笑一聲。
原本,我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的。
我想問問韓祁,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要對莊太妃動手?
如果不是莊太妃五次三番要取我性命,我不會那么決絕。
莊太妃想用沈家,來逼我讓出王妃之位,韓祁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并沒有為我出頭,一次都沒有。
我想告訴韓祁,我不是那么十惡不赦,心狠手辣,我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那夜在佛寺,如果不是我提前戒備,如今躺在床上就是我了。
還有,我真的很想讓韓祁知道,莊太妃沒有那么愛他這個養(yǎng)子,他也只是莊太妃的一顆棋子罷了,如若他沒有皇位的一爭之力,莊太妃根本不會把寶都壓他身上。
......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是此時此刻,面對著韓祁的臉,我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在他寧王眼里,我蕭嫣然就是個心腸狠毒的婦人,是我發(fā)了瘋,非要置他無辜的母妃于死地。
而莊太妃對我所有的惡行,都可以用“望子成龍”為理由,輕飄飄一筆帶過。
我從成為了寧王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入了這個棋局,是他和莊太妃謀奪皇位的一顆棋子罷了。
棋子怎么能反抗呢?棋子怎么能有情緒呢?
當(dāng)這顆棋子沒有了原本應(yīng)該有的作用,就應(yīng)該被吃掉,被罰下場。
鋪天蓋地的委屈像潮水一般涌來,不斷敲打著我的心,蕭嫣然啊蕭嫣然,給你一次重生的機(jī)會又能怎么樣呢?還不是被人捏在手里,像個死物一般。
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大笑出聲,好久好久,沒笑得這么暢快了,笑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
“韓祁,你知道嗎,那晚在佛寺,不是因為湊巧佛像砸偏了,是因為我把佛像推開了。”
我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卻沒什么用,新涌出的淚水還是迅速把我淹沒。
“我當(dāng)時,想到了你,我想到莊太妃畢竟是你所謂的母親,我怕她死了,你會難過?!?br/>
韓祁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是啊,他怎么會想到呢?心狠手辣的蕭嫣然,也有心軟的時候,而且,是為了他心軟。
我忽略了韓祁的表情,此時此刻,我只想看到他的憤怒。
我向前走去,直到緊緊貼著韓祁的臉,讓他能看到我的眼神,到底有多冷。
“韓祁,現(xiàn)在我后悔了,我不應(yīng)該在那個時候有婦人之仁,如果再讓我來一次,我一定會讓莊太妃當(dāng)場斃命,我不會再想著給你留下一點(diǎn)人間的溫暖,因為,你不配。”
我手臂一揮,朝著韓祁冷峻的側(cè)臉,狠狠地甩了下去。
這一巴掌,是他欠我的,是他在我嫁入寧王府第一天,就欠了我的。
我真的后悔,為什么現(xiàn)在才討回來。
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包含著我所有的憤怒和委屈,石破天驚一般,手心都震得生疼。
手臂收回來的瞬間,還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梳妝盒子,胭脂水粉和釵環(huán)撒了一地,帶著香味的粉末飄得滿屋都是,嗆得我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我以為韓祁會還手,會憤怒,會就著這個緣由休了我。但是,他沒有。
他的唇抽動著,睫毛都在顫抖,許久,我聽見他沙啞的聲音:
“嫣然,有句話我問了很多遍,今天我還是想再問一次,歸根結(jié)底,你是不相信我,對吧?”
信你?信你什么呢?
死去的蕭嫣然信你,她把心都掏給了你,又落得個什么結(jié)局呢?
“嫣然,你不相信我會護(hù)著你,你不相信我會說服母妃,你不相信我會奪得皇位,也不相信在我身邊的人一直會是你,所以你不斷攻擊別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當(dāng)成敵人,以求自保,我說的對嗎?”
我的眼神順著韓祁鋒利的頜角,一直往上,到臉頰,再到額頭,他生的很好看,可是如今,我面對著這張臉,只有厭惡。
“對,你說的對,我誰都不相信,我就是那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br/>
我深呼吸了一下,試圖給韓祁展示一下我的笑容,卻發(fā)現(xiàn),韓祁的眼神移向了別處,沒有在看我。
“......蕭嫣然,別再裝了,你不相信我,是因為你心里一直有他,對吧。”
韓祁的聲音有些奇怪。
他?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目光所至,是地上的一片狼藉,剛剛被我打落的梳妝盒子,正散落一地。
一個墨綠色的小物,在眾多白瓷的瓶瓶罐罐之中,格外顯眼。
那是一個用絲線攏成的扇墜子,順滑的絲線扎成了流蘇,中間一個裝玉的小袋子,上面用瘦金體繡著兩個字——策之。
冀王,韓祗,字策之。
我在給韓祁做劍穗時,也給冀王做了個扇墜子,不過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一直放在梳妝盒的底部。
沒想到,第一次拿出來示人,是在這里。
“韓祁,你休了我吧?!?br/>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輕松下來了,還頗有些開心。
我甚至想著,利用這個由頭,讓韓祁休了我,我寧可被千人唾萬人罵,也不想過這樣勾心斗角受盡委屈的日子了。
“哈哈哈哈......”
這次輪到韓祁笑了,笑聲那么干澀,像是毫無感情一般。
“蕭嫣然,你為什么就不裝一下呢?哪怕騙騙我?!?br/>
韓祁的動作那樣快,快得我都沒有看清,只覺得腿下一軟,下一秒,就已經(jīng)被韓祁重重地推倒在床上。
我半躺在床上起不了身,膝蓋后彎咚地一聲撞在了床沿,這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蕭嫣然,休了你,然后讓你和他在一起嗎?你想都不要想!”
韓祁今晚積攢的全部怒氣,似乎都找到了發(fā)泄口,脖頸間傳來的痛楚讓我清醒。
那是牙齒刺破皮膚的痛,我看不見,卻能夠感受得到,韓祁用力地咬著,吸吮著,似乎要吞噬掉我的骨與血。
“疼嗎?疼就對了,你要記得今晚,給我牢牢記??!”
我被他死死抱著,動彈不得,唇齒融合之間,快要喘不過氣。
韓祁手上動作不停,我卻毫無招架之力,任由他探索著,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發(fā)燙,戰(zhàn)栗。
床幔落下,一片柔光。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nèi)的九大血脈經(jīng)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jīng)徹底處于平衡狀態(tài)。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xiàn)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yīng)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fā)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qiáng)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后。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fā)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沖云霄。
不遠(yuǎn)處的天狐大妖皇只覺得一股驚天意志爆發(fā),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yùn),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臉色大變的同時也是不敢怠慢,搖身一晃,已經(jīng)現(xiàn)出原形,化為一只身長超過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護(hù)衛(wèi)更是都有著超過三百米的長度,九尾橫空,遮天蔽日。散發(fā)出大量的氣運(yùn)注入地獄花園之中,穩(wěn)定著位面。
地獄花園絕不能破碎,否則的話,對于天狐族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zāi)難。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經(jīng)收斂的金光驟然再次強(qiáng)烈起來,不僅如此,天狐圣山本體還散發(fā)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卻像是向內(nèi)塌陷似的,朝著內(nèi)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無預(yù)兆的沖天而起,瞬間沖向高空。
剛剛再次抵擋過一次雷劫的皇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都散開。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經(jīng)沖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間被點(diǎn)亮,化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這一刻竟是全部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著整個位面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