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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王莽 第406章 隴蜀

公孫述手中的傳國玉璽,乃是去年王莽南奔時,在漢中被逆子偷走。公孫述的弟弟公孫恢奪之以獻(xiàn),公孫述稱帝的野望,也是在那時種在其心中。
  
  玉璽不偏不倚落入他手里,這是什么?這就是天命啊!
  
  發(fā)生在錦官城的“白龍賜璽”自然是一場自編自導(dǎo)的鬧劇,真正獻(xiàn)璽的王弟公孫恢,卻抵達(dá)巴郡閬中縣,拜訪一位德高望重的隱士,想要勸他出山輔佐公孫氏——用公孫述的話說:“若能得譙玄一言,那些讖緯便無人不信!”
  
  公孫恢將姿態(tài)放得很低,拜謁面前黃衣老者道:“久聞譙公之名,只可惜當(dāng)時異郡而處,未能前來拜會。”
  
  譙玄態(tài)度冷淡,他也是漢家老臣了,精通《易》、《春秋》,漢成帝時就通過舉孝廉進(jìn)入朝中為郎,等到成帝欲立趙飛燕為皇后時,譙玄便上書勸諫,不被采納,遂離職而去。
  
  他一直等到二十年后的漢平帝時,才被王莽請回朝中,擔(dān)任大夫,也一度被安漢公迷惑,但在王莽做了“攝皇帝”后,看清楚其欲望,遂改變姓名,棄官歸家,一隱居就是十幾年。
  
  公孫恢笑道:“蜀王久仰君名,連續(xù)幾次聘請,但譙公連聘不詣,這不,蜀王只能讓我代他備禮前來征之,還望譙公勿要再回絕!”
  
  譙玄依然在竹廬中微閉雙目:“老夫年事已高,恐怕不能侍奉蜀王,還是另請高明罷。”
  
  “請了。”公孫恢告訴了譙玄一件事:“與譙公同郡的方術(shù)士任文公便應(yīng)征入了成都。”
  
  那任文公是蜀地著名的方術(shù)士,家傳天官風(fēng)角秘要,做官到益州出差時,竟能從天象看出蜀中越嶲太守要造反,別人都不信,只有他一個人跑了,結(jié)果其余同僚統(tǒng)統(tǒng)遇害。
  
  這之后預(yù)測降雨準(zhǔn)確無誤又出過好幾樁,連安漢公都注意到了這個人,征辟為司空掾,專門管水利,就當(dāng)是專業(yè)對口了。
  
  但那任文公卻看出大漢國祚將斷,覺得別攪和這個爛攤子為妙,于是稱疾辭官。五年之后王莽果然篡漢,請任文公去長安,任文公回想王莽面相,覺得他這皇帝也做不長久,遂隱居至今,還時常和譙玄往來,本地人常言:“任文公,智無雙,譙君黃,德無量”,將他們稱作閬中二老。
  
  沒想到老朋友也承受不住公孫述的壓力,被迫出山了,一想到這世道,他們連做伯夷叔齊都不能得,譙玄只感到莫名的悲哀。
  
  公孫恢說道:“任文公精通星象,而譙公擅長《易》,蜀王希望二位能作為左右國師。”
  
  但譙玄只肯當(dāng)漢臣,態(tài)度頗為堅決,此人要收買也不容易,因為譙家本身就是閬中大姓,家財數(shù)千萬,公孫恢只好威脅道:“譙公,君高節(jié)已著,朝廷垂意,誠不宜復(fù)辭,自招兇禍啊!”
  
  然而譙玄這硬漢仍不為所動,公孫恢總不能真強灌毒藥將其毒死吧?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應(yīng)征也行,我有蜀王生辰,還望譙公能看一看。”
  
  公孫恢遂將一張帛遞到譙玄面前:“看蜀王這生辰,可否做皇帝?”
  
  只要譙玄點個頭,替蜀王背個書,公孫恢就能順利交差。
  
  豈料譙玄只瞧了一眼,就嘖嘖冷笑了起來。
  
  “這生辰不太好啊,以《易》推斷,為王尚能偏霸一時,為帝恐無可能!”
  
  言罷隨手將帛一彈,扔回公孫恢面前。
  
  公孫恢忍了下去,低沉著聲音道:“還請譙公仔細(xì)再看看!”
  
  “不必了!”譙玄固執(zhí)地說道:“帝位乃天下神器,自有其主,天下思漢,劉姓當(dāng)復(fù),不可力爭,這就是我的回復(fù)!”
  
  公孫恢怒了:“譙玄,人人都說吾兄為王小矣,為帝可也!而那任文公入成都后,為蜀王引用讖緯,說孔子作《春秋》,為赤制而斷十二公,說明漢高帝至漢平帝已經(jīng)過十二代,歷數(shù)已完,一姓不得再受命為帝。”
  
  “又有《錄運法》說:廢昌帝,立公孫。《括地象》說:帝軒轅受命,公孫氏握。《援神契》說:西太守,乙卯金。”
  
  “這就說明,西方太守當(dāng)軋絕卯金劉氏。五德之運,黃承赤而白繼黃,金據(jù)西方為白德,而代王氏,得到正序。”
  
  “更別說吾兄手掌有奇,還得到白龍獻(xiàn)玉璽,如此天命所歸,你何必執(zhí)迷不悟!”
  
  譙玄卻不為所動,反駁道:“圖讖上講的‘公孫’,乃是漢宣帝公孫病已。代漢者當(dāng)涂高,公孫述難道是當(dāng)涂高嗎?以掌紋為瑞,王莽等人當(dāng)年也做過,何必非要效仿,難道是嫌這偏王之業(yè)太長久?”
  
  公孫恢無法再忍,起身罵道:“好個老叟!”
  
  這一喊,外頭候著的黑衣衛(wèi)士便悉數(shù)沖了進(jìn)來,他們是公孫述秘密訓(xùn)練的死士,皆拔劍威逼譙玄。
  
  好啊,禮賢下士的公孫蜀王,總算是露出暗藏的毒牙了,譙玄仰天長嘆,慷慨陳詞:“唐堯大圣,許由恥仕;周武至德,伯夷守餓。彼獨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高,死亦奚恨!要殺便動手罷!”
  
  盡管牙都要咬碎了,但公孫恢還是忌憚譙玄的名望,殺了他,整個閬中都要炸窩,加上譙玄的兒子泣血叩頭為父親求饒:“吾父是老糊涂了,譙氏滿門皆愿支持蜀王稱帝,方今國家東有嚴(yán)敵,兵師四出,國用軍資或不常充足,愿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
  
  等公孫恢回到成都時,他兄長的稱帝儀式已經(jīng)籌辦妥當(dāng),聽弟弟說起譙玄這老頑固不肯就范,公孫述雖然皺著眉,但很快就舒展了。
  
  “此刻舟求劍之輩,不必管他。”
  
  “放在一年前我初稱蜀王時,還尚且擔(dān)憂人心思漢,可現(xiàn)在……”
  
  公孫述從綠漢的崩盤中得到了一整個漢中郡,蜀中的復(fù)漢派也因此事大受打擊,除了譙玄外,不少人開始改換門庭,為公孫述做事。
  
  “漢家氣數(shù)已盡,不足懼也,孤現(xiàn)在最大的對手,還是魏王倫!”
  
  馮衍去年入成都,構(gòu)建了魏蜀間牢不可破的同盟,雙方甚至還互派了使者。
  
  但隨著公孫述一統(tǒng)益州,第五倫就成了擋住他更進(jìn)一步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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