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海心覺不對,轉(zhuǎn)頭一看。
小野明美手里正拿著半個熱烘烘的烤紅薯,滿臉討好地遞過來。
“別生氣了,山崎君,喏,這一半給你。”
山崎海看她眼睛不舍的樣子,沒伸手去接,只是問,“你這哪來的?”
他不信小野明美會買街上的石烤紅薯,東京物價不菲,街上賣的烤紅薯最起碼六七百円一份。
而小野明美是這清河町這一帶出了名的“白嫖怪”,所有打工商店里免費(fèi)的東西她都會去體驗(yàn)一下。
就連每天傍晚來柳源道場打小工,臨走時,她都要咕嚕咕嚕地灌一壺道場里免費(fèi)提供給學(xué)員的蕎麥茶。
理由是晚上回家就不會口渴想買飲料了。
小野明美很喜歡喝草莓飲料,據(jù)說她租住的閣樓附近有個自動售賣機(jī),里面草莓飲料價格很貴,她舍不得買又嘴饞。
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灌飽,以防禁不住誘惑,管不住自己的手。
對此山崎海也是相當(dāng)無語,華夏的女孩子要是有一半這樣的覺悟,那就沒一茬接一茬的購物狂歡節(jié)和“冬天里的第一杯奶茶”什么事了。
此時,聽到山崎海的話,小野明美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給山崎海講起了她下午的“小野奇遇記”。
原來她下午結(jié)束了面包店的打工后,就騎著共享單車一路往清河町的道場趕,快到清河町的時候,沒成想路上遇到了一個騎著三輪車載著家電家具上坡的老奶奶。
“歐巴阿桑(奶奶)年紀(jì)大了,上坡很吃力,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助她一臂之力。”
小野明美嚴(yán)肅地說道。
“所以你就單手把三輪車推上坡了?”山崎海問。
“啊咧,你怎么知道?”小野明美驚訝道。
“你說了一臂之力嘛...”
山崎海笑了下,隨后看了下手機(jī)時間,又納悶問,“那應(yīng)該很快吧,你怎么到這個點(diǎn)才來,足足遲到快三十分鐘,不會是...”
山崎海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我沒有騙人!”小野明美急了。
她似乎很在乎自己的‘風(fēng)評’,趕緊解釋,“我?guī)屯粕掀碌闹髿W巴阿桑很開心的感謝我,我說不用謝不用謝,媽媽告訴我授人玫瑰手留余香,歐巴阿桑布兜里要是有烤紅薯或者橘子給我點(diǎn)就再好不過了。”
???
你這是哪門子授人玫瑰手里余香啊?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吧!
山崎海心中吐槽,嘴里說,“你最近是看了什么電視劇嗎?東京哪里有隨身帶著紅薯橘子的老奶奶?”
“啊咧,你怎么知道?”
小野明美再次驚奇,嘆了口氣,“歐巴阿桑也笑瞇瞇地和我說,不是所有老奶奶都會像電視里一樣布兜里帶烤紅薯和橘子的。”
“那你這紅薯哪來的?”
山崎海面露疑惑。
不是真的是街邊買的吧。
難道今天下雨太陽真就打西邊出來了?
小野明美聽了卻叉腰哈哈大笑。
“沒想到吧!歐巴阿桑說她家里有烤紅薯,我聽了就趕緊讓歐巴阿桑上車,然后蹬著三輪一口氣把歐巴阿桑送到了家,歐巴阿桑很感激地從家里給我了倆個烤紅薯。”
你明天別來了。
去搬家公司找個班上吧。
山崎海無力吐槽,看著小野明美手中的半截紅薯。
“倆個?”
小野明美驚覺說漏了嘴,藏了下身后背著的小包,不好意思道,“山崎,不是我明美不夠朋友,還有一個我要留給妹妹的。”
那算你還有點(diǎn)良心。
山崎海倒是不饞她那半截烤紅薯,只是故意板著臉。
“今天就不說你了,下次記得別遲到,不然我就告訴柳源老爹讓他扣你工資。”
“保證!一定!”
小野明美信誓旦旦的擔(dān)保。
但她嘴里卻又忍不住嘟嘟囔囔著。
“山崎,我覺得柳源老爹應(yīng)該不會扣我工資的,是他告訴我要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當(dāng)初我剛來到東京都,要不是遇到柳源老爹早就餓死了...”
山崎海聽了無力吐槽。
他覺得按照柳源春藏那憊懶性格,或許當(dāng)時只是為了節(jié)省道館用人開支,騙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廉價勞動力。
但他也不忍心去打擊一個傻蛋的信念,只好扭過頭假裝沒聽見。
小野明美干活倒是不偷懶,她到了后衣服也不換,屁顛顛地去庭院里打了一大桶水,拿著抹布蹲在地上就哼著不知名的鄉(xiāng)下小調(diào)歡快地擦拭了起來。
山崎海看了也嘖嘖稱奇。
小野明美這家伙明明窮的要死,租的房子是破舊住宅區(qū)閣樓上一小間,頂多四五平,只有個腦袋能伸出去的小窗戶,比網(wǎng)吧也好不了。
她口中引以為豪東大的學(xué)霸妹妹似乎也從沒來看過她,每天上午中午傍晚都要騎著路邊的共享單車,去不同的地方打小工,整天整天干不完的工作,比996可慘多了。
但山崎海每次見她,卻總是一副元?dú)鉂M滿,活力四射的開心模樣。
見鬼,也不知道她哪來那么旺盛的精力。
......
晚上六點(diǎn)半左右,山南定之助結(jié)束了下午的教學(xué)。
道館里的十幾個學(xué)生紛紛先向他畢恭畢敬的行禮,路過河伯之神的神位時再次行李,祈禱這位水神能夠讓自己早日感應(yīng)水炁。
一切都結(jié)束后,學(xué)員們這才出門離開。
有三個中學(xué)女生走到山崎海身旁的時候,彼此推搡了幾下,然后有個女生地面帶羞澀的跟他搭話,大膽的問他要line號,想要加個好友。
清河町周圍不大不小也有五六個劍道館,其實(shí)這三個女生昨天原本準(zhǔn)備把清河町周圍的幾家劍道館逛個遍,貨比三家。
不料剛進(jìn)第一家柳源道場,不經(jīng)意間看到正在擦地板的山崎海,她們就再也挪不動步子了,果斷交錢在柳源道場報名。
山崎海倒是沒什么驚訝,臉上一如既往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他在學(xué)校里和在街上經(jīng)常會有這種待遇,有些是學(xué)妹,有些是學(xué)姐,甚至還收到過一些娛樂公司星探的名片。
旁邊正在擦地的小野明美偷瞄著這邊,那三個女生一走,蹲在地上擦地板的她就身體一扭一扭地挪了過來。
“山崎,你膽子真大。”小野明美小聲道。
“嗯?”山崎海不明所以。
小野明美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悄咪咪地說,
“我聽別人說你和這家的大姐頭有婚約,居然還敢和外面的女人勾勾搭搭的,不過放心,我明美很夠朋友的,一定會幫你保密。”
山崎海有些無語,不知道她從哪邊聽說的。
所謂的“婚約”,實(shí)際上是柳源春藏那個老酒鬼在一次醉酒后摟著自己老爹的肩膀,豪氣干云地說:你看我三個寶貝女兒怎么樣,以后長大了只要兩情相悅你兒子任意挑一個。
后來,山崎海的父母在東京獸潮中喪生,武士家族出身的柳源春藏倒也很夠義氣,二話不說就把山崎海接進(jìn)道場住了。
落在清河町附近的外人眼中,他自然也就成了“婿養(yǎng)子”。
打工是新的“山崎海”來到這個世界后主動提出的,畢竟他前世在華夏受到的教育,就沒有白吃白喝白住白拿的習(xí)慣。
但此時,對著小野明美這個腦袋缺根筋的家伙,他倒是沒解釋什么,只是笑著指了指地板。
“馬上就要開飯了,你地板如果沒拖完,瑚夏恐怕不會讓你上餐桌。”
“啊咧!對哦!”
小野明美頓時驚醒!
她晚上來劍道館打小工,是管一餐飯的,要耽誤吃飯那不虧死了,趕緊埋頭賣力打掃了起來。
......
快到飯點(diǎn)的時候,一個穿著高中制服,身材飽滿,一頭烏黑秀麗的披肩長發(fā)襯著張精致臉龐的長腿少女溜進(jìn)了道場。
“我回來了。”
柳源梨繪進(jìn)門就左看右看,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大姐,你又遲到了。”
廚案后,柳源瑚夏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臉上沒有表情地說道。
“知道啦知道啦!今天路上遇到了一些不開眼的,我稍微教訓(xùn)了一下他們。”柳源梨繪擺擺手,她很怕這個做事一板一眼的妹妹說教她。
柳源瑚夏聞言先是仔細(xì)打量了下柳源梨繪,確認(rèn)她沒有受傷后,才聲音平穩(wěn)地繼續(xù)道,“按照家規(guī),放課回家遲到,要交五百円納入家庭旅行備用金。”
柳源梨繪一聽立刻急了,雙手叉腰,正要據(jù)理力爭地分辨。
這時,她眼角的余光卻看到山崎海朝著這邊走來,趕緊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道,“瑚夏行行好,這次可不可以通融下,我真的遇到事情耽擱了。”
柳源瑚夏不為所動,“大姐,我們要遵守...”
“好了好了,怕你了,晚上給你。”
柳源梨繪泄氣道。
對于這個古板的妹妹,她從小到大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放棄利用親情去打動了。
但她轉(zhuǎn)過頭的時,面對著山崎海時,臉上卻不知何時變成了帶著許羞澀的笑容,聲音溫柔得像是春天輕拂過面龐的暖風(fēng)。
“阿海,聽說最近上了新電影,明天有時間一起去電影院嗎?”
柳源家的大女兒柳源梨繪是常青臺女子高校風(fēng)紀(jì)委員會的副會長,人送外號“兩只老虎”。
同時個不折不扣的顏控,對顏值標(biāo)準(zhǔn)相當(dāng)高,據(jù)她說連一些東京的男子偶像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偏偏嗑死了山崎海這一款。
初中某天得知了柳源老爹的“酒后豪言”,她興奮了好一陣子,現(xiàn)在山崎海面前不自覺地就打造出一種賢妻良母的人設(shè)。
“啊?明天嗎?”
路過餐桌的山崎海正要去幫忙盛湯,聞言頓了下腳步,想了想搖頭。
“明天不行,抱歉,有約了。”
餐桌旁,正拿著飯勺在給眾人碗里分舀米飯的柳源紗千子豎著耳朵,不易察覺地瞥了這邊一眼。
“呃...這樣啊,那真是可惜呢,要不...”
“呵呵,下次一定。”
沒說幾句話,道館里的眾人都圍聚了過來,各自拿筷子拿碗碟搬凳子,柳源梨繪只好暫時作罷。
這時,緊趕慢趕,終于趕在飯點(diǎn)打掃完道場的小野明美一路小跑地捧著自己的飯盆沖刺到了柳源紗千子身邊,鄭重地雙手舉過頭頂。
“紗千子醬,請給我滿上!”
“好的小野姐姐。”
餐桌這邊,柳源瑚夏準(zhǔn)備的飯菜已經(jīng)上桌了。
曰本晚餐比較注重清淡,每種菜都裝在一個小碟子里面,除了納豆、醬菜和天婦羅外,就是比較常見的家庭炒菜了。
當(dāng)然,味增湯必不可少。
小野明美呲溜呲溜地先喝了口湯,然后豎起大拇指討好地恭維。
“好耶!瑚夏醬的手藝越來越棒了!”
在餐桌上,這個來自奈良縣的打工妹情商高得驚人。
做事一向認(rèn)真的柳源瑚夏卻不當(dāng)這是馬屁,聞言微微躬身點(diǎn)頭。
“謝謝小野桑的夸獎。”
旁邊的柳源梨繪心里不以為然,但有山崎海在的場合,她一向是“高嶺之花”的格調(diào),吃飯都是小口小口的細(xì)嚼慢咽。
或許是柳源老爹的三弟子沒回來吃飯的緣故,晚餐的氣氛比較安靜。
柳源老爹的大弟子山南定之助性情敦厚,不會像是老三那樣,沒事就拉著山崎海講一些大學(xué)生活好的白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