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哭回后院的盛惟喬,自不知道自己走后的事情。
不過她若是曉得了,也未必覺得安慰——三步兩步跑進內(nèi)室,撲到帳子里哭了個昏天地暗!
隨后追進來的綠綺跟綠錦怎么勸都勸不住,想想自己服侍大的小姐,打落地就是父寵母愛,珍若掌珠。往常看著庭中落花皺一皺眉頭,上上下下都要緊張得噓寒問暖一回,生怕她傷了心,什么時候受過今兒這樣的委屈呀?
兩個丫鬟聽著哭聲也替她傷心,忍不住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這么著,半晌后終于趕來朱嬴小筑的盛蘭辭,才進院門就聽到撲面而來的號啕聲——他只道女兒負氣回來后,做了什么想不開的事情,嚇得魂飛魄散,軟著腳沖進閨閣里一看,盛惟喬趴在素色暗云紋引枕上,固然正在垂淚,卻分明好端端的。
盛蘭辭一顆心方放入肚子里,在看還跪在腳踏上扯著喉嚨嚎的兩個丫鬟,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抬腳就踹了上去:“青天白日的,發(fā)什么瘋?!”
“爹瞧我不順眼,沖著我來就是了,何必拿我的丫鬟撒氣?!”誰知他這一腳固然踹得兩丫鬟怯怯住了聲,女兒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高聲說道,“您何必這樣指桑罵槐,直接說這個家里容不得我們母女,讓我們滾不就得了?!”
盛蘭辭差點也要哭了:“乖囡,爹一向把你們母女當眼珠子的,怎么可能容不下你們?更不要講讓你們滾——爹就是自己滾,那也不能叫你們滾??!”
“我們沒叫您滾,您也不去外頭弄出個兒子來了嗎?!”盛惟喬不吃他的甜言蜜語,這種話她打小聽多了,以前總是深信不疑,為自己有這么個好爹而自豪,到今日方知道姨母所言“男人的話啊聽聽就算了,當真呢你就輸了”,才是至理之言!
“睡鶴他之前受了重傷,身邊又沒合適的人照料,爹也是實在不放心這才……”盛蘭辭在女兒充滿怒火的注視下,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囁喏道,“總之,將來分家業(yè)時,什么都緊著乖囡先挑,乖囡挑剩下來不要的才輪到他!”
他以為自己這么說,女兒該消一消氣了吧?
不想盛惟喬直接把引枕砸到他頭上,暴跳如雷:“合著您以為我們母女眼里只有黃白之物?。?!”
她親娘馮氏閨名飲露,乃本郡高門馮家嫡女——說起來馮家是南風郡老字號的勢家了,盛家頂多算后起之秀。
當初盛蘭辭登門提親時,盛家門楣可是遠不如馮家的,要不是馮家看他誠心,根本不會把女兒許給他!
結(jié)果這會盛蘭辭卻認為妻女是怕盛睡鶴進門后,分薄了大房的產(chǎn)業(yè),故此反對?!
盛惟喬氣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顫聲說道:“就是你們盛家一文錢不給我們母女,憑我娘出閣時候的妝奩,我們母女吃用十輩子也夠了!?。∥覀冎劣诙⒅掷锬屈c東西不錯眼?!”
盛蘭辭這才醒悟過來說錯了話,正要解釋,盛惟喬卻沒心思聽了,轉(zhuǎn)頭就吩咐兩個丫鬟收拾東西,“娘才是對的!這樣的家,還有什么好爭好斗的?!趁早回外家去,請外家?guī)兔ε獋€宅子,從此我們母女相依為命,總好過在這兒忍辱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