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趙德崇聞旨,立刻趕到崇政殿,求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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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nèi)傳話:“天晚了,官家乏了,楚王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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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皇叔趙廷美一家就得立刻起身,趕去那窮山惡水的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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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急,不顧天邊烏云已經(jīng)籠罩,不顧天色將晚,趙德崇跪在了崇政殿前,今日若不能見到父皇,他情愿跪死在這崇政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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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繼續(xù)下著,趙德崇跪在雨中,冰冷的雨水也無法安撫他那如被烈火灼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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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皇長子,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他的生母,本是皇帝為晉王時最寵愛的妃子李氏,保可惜紅顏薄命,在皇帝未曾繼位時,便已經(jīng)香消玉殞。皇帝對她一直追念不已,因此上位登大寶多年,到今日后宮依然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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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他常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長得太象他父親小時候了”。而他,也為了這句話而加倍努力。他從小博覽群書,且通武藝善騎射,習(xí)得文武雙全,父親長攜著他的手,笑瞇瞇地贊嘆他是“吾家千里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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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歡的事,是馴服烈馬,開強弓硬弩。從八九歲起,皇帝出去打獵就都要帶上他。十三歲時,他跟隨皇帝出近郊打獵,這時正有一只兔子,從長輿之前跑過,皇帝命他射兔。只聽得一聲弓響,那兔子倒被射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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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正好有契丹使臣在側(cè),見皇長子小小年紀(jì),矢無虛發(fā),不勝驚異,大為贊揚。隨駕諸臣,亦皆伏地,向皇帝稱賀,皇帝喜他在外國使臣面前給自己長了臉,那時候,皇帝看著他的神色中,便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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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一點的時候,那種眼神就更強烈了。皇帝把他帶在身邊,開始不僅僅是隨獵,也叫了許多宏學(xué)的大儒來教他,親自過問他的功課,考核他的弓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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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三房的孩子,都一起被稱為皇子,無分彼此。兄弟輩中,皇帝過問學(xué)業(yè)的,只有他一人。十五歲時,皇帝開始叫他看群臣的奏折,并提出自己的見解。然后,細(xì)細(xì)地與他解說諸事的利弊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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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三年,皇帝伐下北漢,又攻幽州,皇子趙德崇更是隨侍在側(cè)。他親臨戰(zhàn)場,出謀劃策,不管他作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很象皇帝正想說的一樣,皇帝更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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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很快地逼近了遼國的南京城。誰知城池久攻不下,遼將耶律休哥的回師,設(shè)下伏兵,一場大敗之余,人馬失散,竟連皇帝也找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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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遑遑之余,群臣都以為皇帝死于戰(zhàn)亂,紛紛要回師汴京。竟有人于此時提出,要擁立武功郡王趙德昭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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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所有的人,都把皇帝放棄了。只有他的長子德崇,獨自帶了一隊兵馬,冒著遼國大軍壓境的危險,不顧生死,要到遼國軍營去尋找父親。而他,也終于在戰(zhàn)場找回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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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即下令,回師汴京,從此,再不提北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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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趙光義于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中,見到長子從殘陽中領(lǐng)一隊兵馬向他奔來時,一個在他心中已久的念頭,終于徹底變成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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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之后,皇帝只字不提此次北伐之事,就連諸將打下北漢的功勞沒提過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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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昭身為眾將之首、皇儲。皇帝的作法,明顯地有悖常情,這樣做,會寒了將士們的心。或者說,一直以來他的道路太順了,危機意識不夠,或者說,對他那一直慈祥有余的皇帝叔叔認(rèn)識不夠。于是某次,皇帝與他宮中閑談,如平常一樣,說些朝廷大小之事,見皇帝神情甚好,于是婉轉(zhuǎn)提出,請封北伐諸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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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正撞在刀口上,更是坐實了他與諸將同謀奪位了。皇帝當(dāng)朝發(fā)作,勃然大怒:“要封要賞,是天子之事,你著什么急?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等你自己做了皇帝之后,再去封賞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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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昭聽了此言,恍若醍醐灌頂,才知皇帝早已經(jīng)疑他到如此地步。一腔冤憤,無語可辨,茫茫然間,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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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坐了半晌,才明白皇帝已動殺機。他回師時兵權(quán)已被收繳,母后和弟弟各自一方竟作了皇帝的人質(zhì),滿朝文武,早已經(jīng)沒有忠于太祖的臣子了。思前想后,竟是路路斷絕,再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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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窗邊,門口竟已經(jīng)站了皇帝派來的人,他已經(jīng)被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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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怒火沖上心頭,他從墻上撥出太祖昔年所賜的寶劍,然而,撥劍又有何用,去砍去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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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中的寶劍,想到當(dāng)看父親賜劍時,殷殷重語,猶在耳邊。而此時——天,已經(jīng)變了。人生際遇于世,夫復(fù)何言,趙德昭滿腔怨憤,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