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老朋友，多年不見了?！币蟪汗韽臉湎伦哌^。
老人笑瞇瞇的：“看小兄弟年紀(jì)輕輕，想來你這位朋友年紀(jì)也不會太大吧？年輕人就是應(yīng)該志在四方啊?！彼婚_口便滔滔不絕，言語間充滿了回憶的味道：“當(dāng)初初出茅廬，我和幾個同村的兄弟一起干這營生，大家都沒什么經(jīng)驗(yàn)，但是跟著幾位有資歷的前輩跑了幾趟，吃了些苦，也就慢慢扛下來了，沒想到這一干就是大半輩子?！?br/>
吳頭咂咂嘴繼續(xù)道：“記得有一次，遇上暴風(fēng)雪，全隊十幾個人被堵在一處山洞里，天寒地凍的，沒有干柴生火，大伙兒靠在一起抱團(tuán)取暖，靠著肉干和雪水硬是撐過了那三天，等到雪化了才下山。”
殷澈聽著吳頭的敘述，不知不覺深入其境，仿佛真的看見一群人在風(fēng)雪交加中依偎取暖，前十幾年的歲月中，她的朋友不多，友情也淡泊，唯一長久些的便是鄭寤生。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年少時的好友呢？
不知何時，月亮從云端露出來，毫不吝嗇地將潔白的光輝鋪滿大地，遠(yuǎn)山近樹的倒影朦朦朧朧。因?yàn)檎勌煺f地，一路上便不覺得枯燥無味，反倒有了幾分紅塵逸趣。
這樣才像一個江湖俠客嘛。殷澈心中暗道。
不多時，便到了小樹林外。
吳頭就近選了一塊地方作為墓地，挖了個坑，用隨身攜帶的草席將一主三仆裹了放進(jìn)墓中，殷澈幫忙挖土填土。
事畢，吳頭還在墳前擺了幾個果子大餅作為祭品，他喃喃念叨著：“你們不聽勸告，非要先走一步，如今被歹人所害，也怨不得旁人，自己吃得飽飽的，到了九泉之下，就好生安歇吧?！?br/>
殷澈象征性地撒了一把土在墓前。
人死事畢，前塵往事俱如塵煙般消散，大家相識一場，好好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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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本該在夜色中沉睡的村落，卻悄然響起異動。
小五和衣躺在塌上，雙手搭在胸前，并不蓋被，鋒利的柴刀架到脖頸上時，陰柔俊美的男子雙眸睜開，眼中睡意全無，他陰惻惻道：“如果你們夠聰明，就不要對這隊伍里的任何人動手，否則驚擾了其中的貴人，后果自負(fù)！”
聞言，男主人握著柴刀的手動了動，他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兒，不知怎的，從這俊美男子口中吐出的話卻讓他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顫聲道：“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我們也沒辦法，孩子還在他們手里，我們已經(jīng)被鄭國的政令逼得沒辦法了……必須把你們交出去！”
隨即神色有凌厲起來：“管你什么貴人，死人什么都不是，只要做了死人，一切都煙消云散了，誰也不知道！”
真是簡單愚蠢又粗暴有效的方式。
小五在心中冷嘲著。
屋外傳來馬蹄聲和呼喝聲，火光映照得窗戶通紅，商隊之人被捆綁著推出房外，頓時天地間叫罵之聲不絕于耳。他們只不過是受到了村莊人們的熱情招待，酒足飯飽便睡去了，誰曾想酒里面摻了迷藥，被人五花大綁之后才后知后覺？
因?yàn)橐蟪翰伙嬀?，小五也沒有喝酒，便免遭了迷藥之害，此時他眼睛明亮有神。然而男主人根本不懼他二人不喝迷藥，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抓兩個小個子還不是綽綽有余手到擒來？男人自負(fù)于自己的力量，幫人干這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他還從沒失手過。
聽著外面的動靜，稍微一想便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小五保持鎮(zhèn)定冷笑問道：“難道你們就沒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
男人立馬變了臉色，他一把抓起塌上人的衣領(lǐng)提起來：“姓殷的去哪兒了？”
此人力氣頗大，小五被他提起來，就像拎起一床軟綿綿的被絮似的，小五直視他的眼睛，似嘲非嘲：“我怎么會知道？也許報官去了呢?！?br/>
男人冷笑一聲，把他扔回去：“這么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等官府找過來，你們墳頭的草都該長過三茬了！”
小五整了整凌亂的前襟，坐直身子：“先前那幫商人就是被你們這樣弄死的？”
“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不過是幫忙下點(diǎn)藥和拋尸而已?！?br/>
“殺人的是什么人？”小五微瞇著桃花眼，思考著，“想必是真正的山匪吧？他們到底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一個村子都心甘情愿做幫兇！”
“這個問題，留到做了鬼再想吧?！蹦兄魅四眠^繩子將人綁上，順手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小五被推搡出屋，扔進(jìn)商隊人群里，排成一排。
四下里打著火把，照得夜間亮如白晝。前面高頭大馬之上，坐著一個身材瘦小、賊眉鼠眼的男子，小五垂著腦袋偷覷了兩眼，男子大約五十出頭，兩撇鼠須生得恰到好處，將滿臉的奸詐之氣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賊眉鼠眼騎在馬上，像國君看貢品似的興致勃勃地巡視了一圈被綁著的人們，吩咐身后跟著的幾個下屬說：“老規(guī)矩，有一個算一個，拖到林子里殺了，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兄弟們吃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