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是一片荒山,銀輝映照之下怪石嶙峋的山嶺身影仿佛蓄勢待發(fā)的猛獸。
火光映照之處,二十多個山匪驅(qū)趕著商隊的人,在齊腰深的山谷里穿行。小五走在隊伍開頭,手倒捆在背后,汗水濡濕了頭發(fā),白衣染了泥垢,顯得狼狽不堪。殷澈已經(jīng)趕到,躲身于不遠(yuǎn)處山腰上一棵矮樹后面,觀察情況。
一個匪首模樣的人粗暴地踢了小五一腳,呼喝他走快些。
殷澈抽出一只箭,上弦,瞄準(zhǔn),射出。
匪首悶哼一聲,仰面倒下,渾身抽搐,羽箭正中左胸。
“誰?”
“誰在哪里?”
其他賊匪頓時慌亂起來,沖著箭矢設(shè)來的方向,“刷”地一聲抽出大刀。被綁著的商人隊伍也警醒了,頓時喜上心頭,恨不得這從天而降的俠士立時將這些賊人殺光才好。
殷澈抓緊時機,對著另一個頭領(lǐng)模樣的人射出一箭,正中右臂,這人吃痛,哇哇大叫向殷澈藏身的方向一指:“那人在那邊!快沖上去抓住他!”
余下的賊人聽從號令,舉著大刀向這方奔來。但是他們處于山下,又不是輕功絕頂之人,要爬上山腰需得半刻功夫,殷澈沒有慌亂,第三次抽出箭來,射斷了一個鏢師身上的繩子。緊接著,第四支箭、第五支箭……不多時,一個不落,幾個被束縛的鏢師們重獲了自由。
“快,就地格殺!”右臂中箭的賊匪一見有變,立時改變策略。可惜,他這命令若是前一刻發(fā)出來,興許還有效果,現(xiàn)在只怕要大打折扣。
鏢師們獲救之后大喜,沖上去和賊子們打成一片,也有人立時給商人和仆從們松了綁。鏢師們本就年輕力壯,加之身懷武藝,這邊又人多勢眾,賊匪們立時泄氣大半,更兼殷澈的羽箭助陣,很快便潰不成軍。殷澈的羽箭用完了,從山腰躍下,加入戰(zhàn)斗中。
小五身上的繩子沒有解開,在打斗的人群中躲躲藏藏,一個使用大砍刀的賊人瞄上他,在他身后舉起了刀。
殷澈目光銳利,驚呼一聲:“小心!”立時沖了過來。
小五的反應(yīng)有些遲,聞聲回過頭來,閃著精光的刀刃就要落下,幸好殷澈已經(jīng)趕到,用竹杖格住,隨即一腳將人踹飛出去。竹杖乃是用精韌的綠銅打制,刀劈斧砍不留半點痕跡。
“還好主人趕過來了!”小五死里逃生一回,看殷澈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感激,少了一絲薄涼和冷漠。
鏢師們奪過賊人的武器,砍傷了幾人,羽箭下倒下了幾人,一兩個小嘍啰趁亂逃跑了。鏢師們待要追捕,殷澈想起村婦們待話,喊了聲:“窮寇莫追。”他們才停下來。
小五松了松被繩子捆麻的手腕,自覺地走到殷澈身旁:“主人?!?br/> “你沒事吧?”殷澈不習(xí)慣被人稱為主人,但是當(dāng)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小五眉開眼笑:“有主人護著,自然是無妨的?!?br/> 眾人大難不死心有余悸,紛紛涌到殷澈面前,向他道謝。
“多謝殷徹兄弟仗義出手相救,不然我們這些人今天可就都交代了。”
“是啊是啊,殷兄弟真是少年英雄,本事了得?。 ?br/> 殷澈做男子裝扮,化名殷徹,是徹底的徹,而不是清澈的澈。她頭一次被人盛贊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回去和吳頭匯合后再商議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br/> 殷澈之前在隊伍里不顯山不露水,今日甫一出手,便救了這許多人的性命,不能說不具有傳奇性。大伙兒頓時服服帖帖,對她的話奉如圭臬,其實也是經(jīng)歷一番變故之后,隊伍里需要一個主心骨來主事。
商人中有人肩膀掛了傷,還好只是輕傷,不礙事,師們常年在外活動,對如何治療鐵打損傷頗有心得,當(dāng)下令這人褪下衣服,給傷口做了處理。
殷澈別過臉去,刻意轉(zhuǎn)過視線,不去接觸裸露的肌膚,其他人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卻沒能逃過小五的眼睛。
他不禁心里暗自疑惑,殷徹這是有什么怪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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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歷一夜驚心動魄的事件,眾人步行回到村落里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村口處,吳頭算作一方,單獨占據(jù)一片空地,村民們算作另一方,占據(jù)另一塊空地,兩相對峙著,怎么看吳頭這里怎么勢單力薄。但是商隊一回來,氣勢立馬變得不一般了。
一個脾氣暴躁的商人沖到村民們面前,劈頭蓋臉一頓亂罵,大意是責(zé)備他們謀財害命、不得好死之類,其實這些話昨晚吳頭得知真相時已經(jīng)罵過了。村民們無論道義和實力上都立不住腳,被罵得神情頹靡,不敢還口。
一個女人抽抽噎噎哭起孩子來,商人們一時止住,不好意思繼續(xù)往下罵。
吳頭慢條斯理地將前因后果理了一遍,大家一時語塞,商人陣營陷入無言的安靜中。半晌過后,那個脾氣暴躁的商人嘲諷道:“你們的孩子被賊人擄去當(dāng)人質(zhì),你們不殫精竭慮救孩子,偏要助紂為虐,做這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你們還有理了不是?”
哭泣的婦人竭斯底里喊道:“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孩兒活著!管你們是什么人,你們活著,我的孩兒就得死!”
“你……”商人覺得這婦人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可是在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面前,他實在說不出什么更重的話來。難道要一個母親放棄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成全一群陌生人的性命么?可憐天下父母心,說來說去,該死的都是山上那群賊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