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真干凈啊。鄭寤生坐在地上,頹然地想。
什么都沒帶走,什么都沒留下,連玉玨都還回來了,跟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王上?!遍T口的侍衛(wèi)聽到聲音,小心翼翼進來查看。
“你是誰?”
“臣伍德,以前跟在殷大人手下。殷大人臨走前,將侍衛(wèi)長的職務(wù)托付到臣手里,給兄弟幾個放了權(quán)……”
鄭寤生悶頭咳嗽了幾聲,喘過氣來:“既然如此,那你就接任侍衛(wèi)長吧。”
“是?!?br/> .
在王宮忙碌一早上,祭仲下車回府邸時,疲憊地抬起衣袖,蓋在臉上,擋了擋刺目的陽光。
管事趕緊上來迎接,同時低聲說:“大人,有客人求見,老奴說大人不在家,請晚些再來,可來人執(zhí)意要等,老奴沒辦法,只好安排客人去書房等著?!?br/> “是誰?”祭仲不禁疑惑,因為他出身卑微的緣故,平時幾乎沒什么同僚來往,這是誰竟然親自登門?
“他們不肯告訴老奴,說大人見了自會處理?!?br/> 兩人說著,走到書房外,推開房門。不甚寬敞的書房里堆著密密麻麻的書簡,臨窗擺放著一張書案,案上筆墨竹簡散亂擺放著,屏風坐席上前跪坐著兩個相貌平平無奇,身材消瘦的年輕男子。見到主人回來,兩人起身。
祭仲盯著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吩咐管事的:“下去吧,沒你的事了,我和客人有要事要談,不許任何人打擾?!?br/> 那人也對旁邊的人說:“你也出去吧?!?br/> 管事答了聲是,離開前把門關(guān)上,和那個舉止斯文的年輕男子一道離開。
管事懂規(guī)矩,雖然主子沒有吩咐,招待客人就是他的事兒,于是說:“先生不妨在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想吃點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們就是。”
年輕人微笑頷首道謝,依然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樣,從頭到尾卻沒說一個字,管事的不禁好奇,大人什么時候交上了這等舉止怪異的朋友?不過,客人的事情不是他該問的。
書房中,祭仲三兩步走到來人面前,語氣有些急切:“澈兒?”
殷澈平靜地抬手,從臉上拂過,放下時易用已經(jīng)卸去,恢復(fù)原本面貌。昨天出了城門后,殷澈和麗娘確實一路往北而去,然而沒走多久便返回新鄭,在城里呆了一宿,今日清晨祭仲去上朝之后,才來祭府。
“王宮里怎么樣?寤生還好嗎?”
祭仲蹙著眉,抿了一下薄唇后,道出實情:“王上帶人找你找了整整一宿,急得吐了血,我出宮之前總算醒過來了,應(yīng)該沒有大礙?!?br/> 殷澈低垂著眉眼,背著光,神情有些低靡。
祭仲奇道:“好好的為何離宮?知道你不見了,整個鄭宮鬧得人仰馬翻,別告訴我是因為王上選妃的事情……”
見殷澈低著頭不說話,他的話頭突然截住。
難道真是因為選妃的事情?祭仲心里一咯噔,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殷澈。
離開了也好。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跑出來,現(xiàn)在正難過著,自己可得小心點說話,別三言兩語又把人勸回去了。時間是治愈心靈的良藥,所有不快,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合的。
他尷尬地咳嗽兩聲,仿佛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殷澈終于抬起眼瞅他,開口便是一句:“我沒住的地方了,要流浪街頭了。”
祭仲:……
“要不你行行好,收留收留我?”
“也不是不可以?!奔乐僖皇直吃诒澈螅脩岩傻难酃鈱⒁荒樚故幍囊蟪簭念^打量到腳,“你今后怎么怎么打算的?”
“繼續(xù)當我的游俠咯?!?br/> “……真這么想得開?”
“真,比真金還真?!币蟪阂荒樥\懇。
“行,這幾天宮里不太平,你在我府里留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出去?!?br/> “我走了之后,除了王上吐血之外,還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嗎?”
“三殿下聽說你不見了,急匆匆往椒明殿去了一趟,鄧夫人也去看過。聽說王上為此氣吐了血,一屋子新選的美人們哭的哭,叫的叫,被鄧夫人好一頓呵斥?!奔乐僮聛?,慢悠悠喝了碗茶。
雖然他也覺得殷澈出走得突兀,但是好像也沒什么問題,若是禮尚往來給王上當面道別說要走,那還走得了嗎?
殷澈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祭仲忽然生了點促狹之心,問:“有沒有覺得很解氣?”
殷澈搖頭。
祭仲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你打我一拳,我定要咬你一口??匆蟪浩狡降c世無爭的表情,不免有點失望。
“吃飯了沒?”
“?”祭仲一腦袋問號。
殷澈摸了摸肚皮,面無表情:“我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