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石破天一早就上了床,但思如潮涌,翻來覆去的真到中宵,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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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之中,忽聽得窗格上得得得的輕高三下,他翻身從起,記得丁當(dāng)以前兩次半夜里來尋自己,都是這般擊窗為號,不禁沖口而出:“是叮叮……”只說得三個字,立即住口,嘆了口氣,心想:“我這可不是發(fā)癡?叮叮當(dāng)當(dāng)早隨她那天哥去了,又怎會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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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窗子緩緩?fù)崎_,一個苗條的身形輕輕躍入,格的一笑,卻不是丁當(dāng)是誰?她走到床前,低聲笑道:“怎么將我截去了一半?叮叮當(dāng)當(dāng)變成了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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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又驚又喜,“啊”的一聲,從床上跳了下來,道:“你……你怎么又來了?”丁當(dāng)抿嘴笑道:“我記掛著你,來瞧你啊。怎么啦,來不得么?”石破天搖頭道:“你找到了你真天哥,又業(yè)瞧我這假的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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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笑道:“啊唷,生氣了,是不是?天哥,日里我打了你一記,你惱不惱?”說著伸手輕撫他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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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鼻中聞到甜甜的香氣,臉上受著她滑膩手掌溫柔的撫摸,不由得心煩意亂,囁嚅道:“我不惱。叮叮當(dāng)當(dāng),你不用再看我。你認(rèn)錯了人,大家都沒法子,只要你不當(dāng)我是騙子,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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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柔聲道:“小騙子,小騙子!唉,你倘若真是個騙子,說不定我反而喜歡。天哥,你是天下少有的正人君子,你跟我拜堂成親,始終……始終沒把我當(dāng)成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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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全身發(fā)燒,不由得羞慚無地,道:“我……我不是正人君子!我不是不想,只是我不……不敢!幸虧……幸虧咱們沒有什么,否則……否則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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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退開一步,坐在床沿之上,雙手按著臉,突然嗚嗚咽咽的啜泣起來。石破天慌了手腳,忙問:“怎……怎么啦?”丁當(dāng)哭道:“我……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是人家……人家卻不這么想啊。我當(dāng)真是跳在黃河里也洗不清了。那個石中玉,他……他說我跟你拜過了天地,同過了房,他不肯要我了。”石破天頓足道:“這……這便如何是好?叮叮當(dāng)當(dāng),你不用著急,我跟他說去。我去對他說,我跟你清清白白,那個相敬如……如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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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忍不住卟哧一聲,破涕為笑,說道:“‘相敬如賓’是不能說的,人家夫妻那才是相敬如賓。”石破天道:“啊,對不起,我又說錯了。我聽高三娘子說過,卻不明白這四個字的真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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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忽又哭了起來,輕輕頓足,說道:“他恨死了你,你跟他說,他也不會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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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內(nèi)心隱隱感到歡喜:“他不要你,我可要你。”但知這句話不對,就是想想也不該,口中只說:“那怎么辦?那怎么辦?唉,都是我不好,這可累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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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哭道:“他跟你無親無故,你又無恩于他,反而和他心上人拜堂城親,洞房花燭,他不恨你恨誰?倘若他……他不是他,而是范一飛、呂正平他們,你是救過他性命的大恩公,當(dāng)然不論你說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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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點頭道:“是,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我好生過意不去。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才是。啊,有了,你請爺爺去跟他說個明白,好不好?”丁當(dāng)頓足哭道:“沒用的,沒用的。他……他石中玉過不了幾天就沒命啦,咱們一時三刻,又到那里找爺爺去?”石破天大驚,問道:“為什么他過不了幾天就沒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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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把┥脚赡前兹f劍先前誤認(rèn)你是石中玉,將你捉拿了去,幸虧爺爺和我將你救得性命,否則的話,他將你押到凌霄城中,早將你零零碎碎的割來殺了,你記不記得?”石破天道:“當(dāng)然記得。啊喲,不好!這一次石莊主和白師傅又將他送上凌霄城去。”丁當(dāng)哭聲道:“雪山派對他恨之切骨。他一入凌霄城,那里還有性命?”石破天道:“不錯,雪山派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來捉我,事情確是非同小可。不過他們沖著石莊主夫婦的面子,說不定只將你的天哥責(zé)罵幾句,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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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咬牙道:“你倒說得容易?他們要責(zé)罵,不會在這里開口嗎?何必萬里迢迢的押他回去?他們雪山派為了拿他,已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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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登時背上出了一陣?yán)浜梗┥脚纱舜螙|來江南,確是死傷不少,別說石中玉在凌霄城中所犯的事必定十分重大,單是江南這筆帳,就決非幾句責(zé)罵便能了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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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又道:“天哥他確有過犯,自己送了命也就罷了,最可惜石莊主夫婦這等俠義仁厚之人,卻也要陪上兩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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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跳將起來,顫聲道:“你……你說什么?石莊主夫婦也要陪上性命?”石清、閔柔二人這數(shù)日來待他親情深厚,雖說是認(rèn)錯了人,但在他心中,卻仍是世上待他最好之人,一聽到二人有生死危難,自是關(guān)切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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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笆f主夫婦是天哥的父母,他們送天哥上凌霄城去,難道是叫他去送死?自然是要向白老爺子求情了。然而白老爺子一定不會答允的,非殺了天哥不可。石莊主夫婦愛護兒子之心何等深切,到得緊要關(guān)頭,勢須動武。你倒想想看,凌霄城高手如云,又占了地利之便,石莊主夫婦再加上天哥,只不過三個人,又怎能是他們的對手?唉,我瞧石夫人待你真好,你自己的媽媽恐怕也沒她這般愛惜你。她……她……竟要去死在凌霄城中,我想想就難過。”說著雙手掩面,又嚶嚶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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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全身熱血如沸,說道:“石莊主夫婦有難,不論凌霄城有多大兇險,我都非趕去救援不可。就算救他們不行,我也寧可將性命陪在那里,決不獨生。叮叮當(dāng)當(dāng),我去了!”說著大踏步便走向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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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拉住他衣袖,問道:“你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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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道:“我連夜趕上他們,和石莊主夫婦同上凌霄城去。”丁當(dāng)?shù)溃骸巴孪壬桌蠣斪游涔柡Φ镁o,再加上他兒子白萬劍,還有什么風(fēng)火神龍封萬里啦等等高手,就說你武功上勝得過他們,但凌霄城中步步都是機關(guān),銅網(wǎng)毒箭,不計其數(shù)。你一個不小心踏入了陷井,便有天大的本事,餓也餓死了你。”石破天道:“那也顧不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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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澳愠岩粫r血氣之勇,也死在凌霄城中,可是能救得了石莊主夫婦么?你若是死了,我可不知有多傷心,我……我也不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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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突然聽到她如此情致纏綿的言語,一顆心不由得急速跳動,顫聲道:“你……你為什么對我這樣好?我又不是你的……你的真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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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吧道:“你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在我心里,實在也沒什么分別,何況我和你相聚多日,你又一直待我這么好。‘日久情生’這四個字,你總聽見過吧?”她抓住了石破天雙手,說道:“天哥,你答允我,你無論如何,不能去死。”石破天道:“可是石莊主夫婦不能不救。”丁當(dāng)?shù)溃骸拔业褂袀€計較在此,就怕你疑心我不懷好意,卻不便說。”石破天急道:“快說,快說!你又怎會對我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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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遲疑道:“天哥,這事太委屈了你,又太便宜了他。任誰知道了,都會說我安排了個圈套要你去鉆。不行,這件事不能這么辦。雖然說萬無一失,畢竟太不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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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道:“到底是什么法子?只須救得石莊主夫婦,委屈了我,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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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疤旄纾慵榷ㄒ艺f,我便聽你的話,這就說了。不過你倘若真要照這法子去干,我可又不愿。我問你,他們雪山派到底為會議這般痛恨石中玉,非殺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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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道:“似乎石中玉本是雪山派弟子,犯了重大門規(guī),在凌霄城中害死了白師傅的,又累得他師父封萬里給白老爺爺斬了一條臂膀,說不定他還做了些別的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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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安诲e,正因為石中玉害死了人,他們才要殺他抵命。天哥,你有沒害死過白師傅的小姐?”石破天一怔,道:“我?我當(dāng)然沒有。白師傅的小姐我從來就沒見過。”丁當(dāng)?shù)溃骸斑@就是了。我想的法子,說來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讓你去扮石中玉,陪著石莊主夫婦到凌霄城去。等得他們要殺你之時,你再吐露真相,說道你是狗雜種,不是石中玉。他們要殺的是石中玉,并不是你,最多罵你一頓,說你不該扮了他來騙人,終究會將你放了。他們不殺你,石莊主夫婦也不會出手,當(dāng)然也就不會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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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沉吟詩道:“這法子倒真好。只是凌霄城遠在西域,幾千里路和白師傅他們一路同行,只怕……只怕我說不了三名話,就露了破綻出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你知道,我笨嘴笨舌,那里及得上你這個……你這個天哥的聰明伶俐。”說著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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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斑@個我倒想過了。你只須在喉頭上涂上些藥物,讓咽喉處腫了起來,裝作生了個大瘡,從此不再說話,腫消之后仍是不說話,假裝變了啞巴,就什么破綻也沒有了。”說著忽然嘆了口氣,幽幽的道:“天哥,法子雖妙,但總是教你吃虧,我實在過意不去。你知道的,在我心中,寧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你受到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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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聽她語意之中對自己這等情深愛重,這時候別說要他假裝啞巴,就是要自己為她而死,那也是勇往直前,絕無異言,當(dāng)即大聲道:“很好,這主意真妙!只是我怎么去換了石中玉出來?”丁當(dāng)?shù)溃骸八麄円恍腥硕荚跈M石鎮(zhèn)上住宿,咱們這就趕去。我知道石中玉睡的房間,咱們悄悄進去,讓他跟你換了衣衫。明日早晨你就大聲呻吟,說是喉頭生了惡瘡,從此之后,不到白老爺子真要殺你,你總是不開口說話。”石破天喜道:“叮叮當(dāng)當(dāng),這般好法子,虧你怎么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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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耙宦飞夏愀l也不可說話,和石莊主夫婦也不可太親近了。白師傅他們十分精明厲害,你只要露出半點馬腳,他們一起疑心,可就救不得石莊主夫婦了。唉,石莊主夫婦英雄俠義,倘若就此將性命斷送在凌霄城里……”說著搖搖頭,嘆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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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點頭道:“這個我自理會得,便是殺我頭也不開口。咱們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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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房門呀的一聲推開,一個女子聲音叫道:“少爺,你千萬別上她當(dāng)!”蒙朧夜色之中,只見一個少女站在門口,正是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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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道:“侍劍姊姊,什……什么別上她當(dāng)?”侍劍道:“我在房門外都聽見啦。這丁不安好心,她……她只是想救她那個天哥,騙了你去作替死鬼。”石破天道:“不是的!丁姑娘是幫我想法子去救石莊主、石夫人。”侍劍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少爺,她決不會對你安什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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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冷笑道:“好啊,你本來是真幫主的人,這當(dāng)兒吃里扒外,卻來挑撥是非。”轉(zhuǎn)頭向石破天道:“天哥,別理這小賤人,你快去問陳香主他們要一把悶香,可千萬別說起咱們計較之事。要到悶香后,別再回來,在大門外等我。”石破天問道:“要悶香作什么?”丁當(dāng)?shù)溃骸暗葧阕匀恢溃烊ィ烊ィ 笔铺斓溃骸笆牵 蓖拼岸觥?br/> ?
??丁當(dāng)微微冷笑,道:“小丫頭,你良心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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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驚呼一聲,轉(zhuǎn)身便逃。丁當(dāng)那容她逃走?搶將上去,雙掌齊發(fā),擊中在她后心,侍劍哼也沒哼,登時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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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正要越窗而出,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將侍劍身上衣衫扯得稀爛,褲子也扯將下來,裸了下身,將她尸身放在石破天的床上,拉過錦被蓋上。次日長樂幫幫眾發(fā)覺,定當(dāng)她是力拒強暴,被石破天一怒擊斃。這么一來,石破天數(shù)日不歸,貝海石等只道他暫離避羞,一時也不會出外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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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布置已畢,悄悄繞到大門外。過了一盞茶時分,石破天越墻出來,說道:“悶香拿到了。”丁當(dāng)?shù)溃骸昂芎茫 眱扇丝觳蕉校瑏淼胶舆叄松闲〈?br/> ?
??丁當(dāng)執(zhí)槳劃了數(shù)里,棄船上岸,只見柳樹下系著兩匹馬。丁當(dāng)?shù)溃骸吧像R吧!”石破天贊道:“你真想得周到,連坐騎都早備下了。”丁當(dāng)臉上一紅,嗔道:“什么周到不周到?這是爺爺?shù)鸟R,我又不知道你急著想去搭救石莊主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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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不明白她為什么忽然生氣,不敢多說,便即上馬。兩人馳到四更天時,到了橫石鎮(zhèn)外,下馬入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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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引著他來到鎮(zhèn)上四海客棧門外,低聲道:“石莊主夫婦和兒子睡在東廂第二間大房里。”石破天道:“他們?nèi)齻€睡在一房嗎?可別讓石莊主、石夫人驚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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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昂撸龈改傅呐聝鹤犹幼撸瑢ρ┥脚蓻]法子交代啊,睡在一房,以便日夜監(jiān)視。他們只管顧著自己俠義英雄的面子,卻不理會親生兒子是死是活。這樣的父母,天下倒是少有。”言語中大有憤憤不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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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聽她突然發(fā)起牢騷來,倒不知如何接口才是,低聲問道:“那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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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shù)溃骸澳惆褠炏泓c著了,塞在他們窗中,待悶香點完,石莊主夫婦都已昏迷。就推窗進內(nèi),悄悄將石中玉抱出來便是。你輕功好,翻墻進去,白師傅他們不會知覺的,我可不成,就在那邊屋檐下等你。”石破天點頭道:“那倒不難。陳香主他們將雪山派弟子迷倒擒獲,使的便是這種悶香嗎?”丁當(dāng)點了點頭,笑道:“這是貴幫的下三濫法寶,想必十分靈驗,否則雪山群弟子也非泛泛之輩,怎能如此輕易的手到擒來?”又道:“不過你千萬得小心了,不可發(fā)出半點聲息。石莊主夫婦卻又非雪山派弟子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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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答應(yīng)了,打火點燃了悶香,雖在空曠之處,只聞到點煙氣,便已覺頭暈?zāi)X脹。他微微一驚,問道:“這會熏死人嗎?”丁當(dāng)?shù)溃骸八麄冇眠@悶香去捉拿雪山弟子,不知有沒熏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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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道:“那倒沒有。好,你在這里等我。”走到墻邊,輕輕一躍,逾垣而入,了無聲息,找到東廂第二間房的窗子,側(cè)耳聽得房中三人呼吸勻凈,好夢正酣,便伸舌頭舐濕紙窗,輕輕挖個小孔,將點燃了的香頭塞入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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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香燃得好快,過不多時便已燒盡。他傾聽四下里并無人聲,當(dāng)下潛運內(nèi)力輕推,窗扣便斷,隨即推開窗子,左手撐在窗檻上,輕輕翻進房中,藉著院子中射進來的星月微光,見房中并列兩炕,石清夫婦睡于北炕,石中玉睡于南炕,三人都睡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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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兩步,忽覺一陣暈眩,知是吸進了悶香,忙屏住呼吸,將石中玉抱起,輕輕躍到窗外,翻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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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守在墻外,低聲贊道:“干凈利落,天哥,你真能干。”又道:“咱們走得遠些,別驚動了白師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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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抱著石中玉,跟著她走出數(shù)十丈外。丁當(dāng)?shù)溃骸澳惆炎约豪锢锿馔獾囊律蓝济摿讼聛恚退麑Q了。袋里的東西也都換過。”石破天探手入懷,摸到大悲老人所贈的一盒木偶,又有兩塊銅牌,掏了出來,問道:“這……這個也交給他么?”丁當(dāng)?shù)溃骸岸冀唤o他!你留在身上,萬一給人見到,豈非露出了馬腳?我在那邊給你望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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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見丁當(dāng)走遠,便混身上下脫個精光,換上石中玉的內(nèi)內(nèi)褲,再將自己的衣服給石中玉穿上,說道:“行啦,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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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回過身來,說道:“石莊主、石夫人的兩條性命,此后全在乎你裝得像不像了。”石破天道:“是,我一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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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從腰間解下水囊,將一皮囊清水都淋在石中玉頭上,向他臉上凝視一會,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小鐵盒,揭開盒蓋,伸手指挖了半盒油膏,對石破天道:“仰起頭來!”將油膏涂在他喉頭,說道:“天亮之前,便抹去了藥膏,免得給人瞧破。明天會有些痛,這可委屈你啦。”石破天道:“不打緊!”只見石中玉身子略略一動,似將醒轉(zhuǎn),忙道:“叮叮當(dāng)當(dāng),我……我去啦。”丁當(dāng)?shù)溃骸翱烊ィ烊ィ ?br/> ?
??石破天舉步向客棧走去,走出數(shù)丈,一回頭,只見石中玉已坐起身來,似在和丁當(dāng)?shù)吐曊f話,忽聽得丁當(dāng)格的一笑,聲音雖輕,卻充滿了歡暢之意。石破天突然之間感到一陣劇烈的難過,隱隱覺得:從今而后,再也不能和丁當(dāng)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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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踟躕,隨即躍入客棧,推窗進房。房中悶香氣息尚濃,他凝住呼吸開了窗子,讓冷風(fēng)吹入,只聽遠處馬蹄聲響起,知是丁當(dāng)和石中玉并騎而去,心想:“他們到那里去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這可真的開心了吧?我這般笨嘴笨舌,跟她在一起,原是常常惹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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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前悄立良久,喉頭漸漸痛了起來,當(dāng)即鉆入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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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dāng)所敷的藥膏果然靈驗,過不到小半個時辰,石破天喉頭已十分疼痛,伸手摸去,觸手猶似火燒,腫得便如生了個大瘤。他挨到天色微明,將喉頭藥膏都擦在在被上,然后將被子倒轉(zhuǎn)來蓋在身上,以防給人發(fā)覺藥膏,然后呻吟了起來,那是丁當(dāng)教他的計策,好令石清夫婦關(guān)注他的喉痛,縱然覺察到頭暈,懷疑或曾中過悶香,也不會去分心查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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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呻吟了片刻,石清便已聽到,問道:“怎么啦?”語意之中,頗有惱意。閔柔翻身坐起,道:“玉兒,身子不舒服么?”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即披衣過來探看,一眼見到他雙頰如火,頸中更腫起了一大塊,不由得慌了手腳,叫道:“師哥,師哥,你……你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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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聽得妻子叫聲之中充滿了驚惶,當(dāng)即躍起,縱到兒子炕前,見到他頸中紅腫得甚是厲害,心下也有些發(fā)慌,說道:“這侈半是初起的癰疽,及早醫(yī)治,當(dāng)無大害。”問石破天道:“痛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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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呻吟了幾聲,不敢開口說話,心想:“我為了救你們,才假裝生這大瘡。你們這等關(guān)心,可見石中玉雖然做了許多壞事,你們還是十分愛他。可就沒一人愛我。”心中一酸,不由得目中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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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閔柔見他幾乎要哭了出來,只道他痛得厲害,更是慌亂。石清道:“我去找個醫(yī)生來瞧瞧。”閔柔道:“這小鎮(zhèn)上怕沒好醫(yī)生,咱們回鎮(zhèn)江去請貝大夫瞧瞧,好不好?”石清搖頭道:“不!沒的既讓白萬劍他們起疑,又讓貝海石更多一番輕賤。”他知貝海石對他兒子十分不滿,說不定會乘機用藥,加害于他,當(dāng)即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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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柔斟了碗熱湯來給石破天喝。這毒藥藥性甚是厲害,丁當(dāng)又給他搽得極多,咽喉內(nèi)外齊腫,連湯水都不易下咽。閔柔更是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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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石清陪了個六十多歲的大夫進來。那大夫看看石破天的喉頭,又搭了他雙手腕脈,連連搖頭,說道:“醫(yī)書云:癰發(fā)有六不可治,咽喉之處,藥食難進,此不可治之一也。這位世兄脈洪弦數(shù),乃陽盛而陰滯之象。氣,陽也,血,陰也,血行脈內(nèi),氣行脈外,氣得邪而郁,津液稠粘,積久滲入脈中,血為之濁……”他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下去,石清插口道:“先生,小兒之癰,尚屬初起,以藥散之,諒無不可。”那大夫搖頭擺腦的道:“總算這位世兄命大,這大癰在橫石鎮(zhèn)上發(fā)作出來,遇上了我,性命是無礙的,只不過想要在數(shù)日之內(nèi)消腫復(fù)原,卻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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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閔柔聽得性命無礙,都放了心,忙請大夫開方。那大夫沉吟良久,開了張藥方,用的是芍藥、大黃、當(dāng)歸、桔梗、防風(fēng)、薄荷、芒硝、金銀花、黃耆、赤茯苓幾味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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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粗通藥性,見這些藥物都是消腫、化膿、清毒之物,倒是對癥,便道:“高明,高明!”送了二兩銀子診金,將大夫送了出去,親去藥鋪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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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將藥贖來,雪山派諸人都已得知。白萬劍生怕石清夫婦鬧什么玄虛,想法子搭救兒子,假意到房中探病,實則是察看真相,待見石破天咽喉處的確腫得厲害,閔柔驚惶之態(tài)絕非虛假,白萬劍心下暗暗得意:“你這奸猾小子好事多為,到得凌霄城后一刀將你殺了,倒便宜了你,原是要你多受些折磨。這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報應(yīng)。”但當(dāng)著石清夫婦的面,也不便現(xiàn)出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反對閔柔安慰了幾句,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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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瞧著妻子煎好了藥,服侍兒子一口一口的喝了,說道:“我已在外面套好了大車。中玉,男子漢大丈夫,可得硬朗些,一點兒小病,別耽誤了人家大事。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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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柔躊躇道:“孩子病得這么厲害,要他硬挺著上路,只怕……只怕病勢轉(zhuǎn)劇。”石清道:“善惡二使正赴凌霄城送邀客銅牌,白師兄非及時趕到不可。要是威德先生和他們動手之時咱們不能出手相助,那更加對不起人家了。”閔柔點頭道:“是!”當(dāng)下幫著石破天穿好了衣衫,扶他走出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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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丈夫的打算,以石清的為人,決不肯帶同兒子偷偷溜走。俠客島善惡二使上凌霄城送牌,白自在性情暴躁無比,一向自尊自大,決不會輕易便接下銅牌,勢必和張三、李四惡斗一場。石清是要及時趕到,全力相助雪山派,倘若不幸戰(zhàn)死,那是武林中人的常事,石家三人全都送命在凌霄城中,兒子的污名也就洗刷干凈了。但若竟?fàn)柸伲涎┥脚珊托厍f之力打敗了張三、李四,兒子將功贖罪,白自在總不能再下手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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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柔在長樂幫總舵中親眼見到張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動起手來自是勝少敗多,然而血肉之軀,武功再高,總也難免有疏忽失手之時,一線機會總是有的,與其每日里提心吊膽,郁郁不樂,不如去死戰(zhàn)一場,圖個僥幸。他夫婦二人心意相通,石清一說要將兒子送上凌霄城去,閔柔便已揣摸到了他的用意。她雖愛憐兒子,終究是武林中成名的俠女,思前想后,畢竟還是丈夫的主意最高,是以一直沒加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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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劍見石清夫婦不顧兒子身染惡疾,竟逼著他趕路,心下也不禁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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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石鎮(zhèn)上那大夫毫不高明,將石破天頸中的紅腫當(dāng)作了癰疽,但這么一來,卻使石清夫婦絲毫不起疑心。白萬劍等人自然更加瞧不出來。石破天與石中玉相貌本像,穿上了石中玉一身華麗的衣飾,宛然便是個翩翩公子。他躺在大車之中,一言不發(fā)。他不善作偽,沿途露出的破綻本來著實不少,只是石清夫婦與兒子分別已久,他的舉止習(xí)慣原本如何,二人毫不知情,石破天破綻雖多,但只要不開口說話,他二人縱然精明,卻也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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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加緊趕路,唯恐給張三、李四走在頭里,凌霄城中眾人遇到兇險,是以路上毫不敢耽擱。到得湖南境內(nèi),石破天喉腫已消,棄車騎馬,卻仍是啞啞的說不出話來。石清陪了他去瞧了幾次醫(yī)生,診不出半點端倪,不免平添了幾分煩惱,教閔柔多滴無數(sh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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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已到得西域境內(nèi)。雪山弟子熟悉路徑,盡抄小路行走,料想張三、李四腳程雖快,不知這些小路,勢必難以趕在前頭。但石清夫婦想著見到威德先生之時,倘若他大發(fā)雷霆,立時要將石中玉殺了,而張三、李四決無如此湊巧的恰好趕到,那可就十分難處,當(dāng)真是早到也不好,遲到也不好。夫妻二人暗中商量了幾次,苦無善法,惟有一則聽天由命,二則相機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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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數(shù)日,眾人向一條山嶺上行去,走了兩日,地勢越來越高。這日午間,眾人到了一排大木屋中。白萬劍詢問屋中看守之人,得知近日并無生面人到凌霄城來,登時大為寬心,當(dāng)晚眾人在木屋中宿了一宵,次日一早,將馬匹留在大木屋中,步行上山。此去向西,山勢陡峭,已無法乘馬。幾名雪山弟子在前領(lǐng)路,一路攀援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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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跟在父母身后,既不超前,亦不落后。石清和閔柔見他腳程甚健,氣息悠長,均想:“這孩子內(nèi)力修為,大是不弱,倒不在我夫婦之下。”想到不久便要見到白自在,卻又擔(dān)起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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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傍晚,只見前面一座山峰沖天而起,峰頂建著數(shù)百間房屋,屋外圍以一道白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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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劍道:“石莊主,這就是凌霄城了。僻處窮鄉(xiāng),一切俱甚粗簡。”石清贊道:“雄踞絕頂,俯視群山,‘凌霄’兩字,果然名副其實。”眼見山腰里云霧靄靄上升,漸漸將凌霄城籠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云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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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行到山腳下時,天已全黑,即在山腳上的兩座大石屋中住宿。這兩座石屋也是雪山派所建,專供上峰之人先行留宿一宵,以便養(yǎng)足精神,次晨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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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剛微明,眾人便即啟程上峰,這山峰遠看已甚陡峭,待得親身攀援而上,更是險峻。眾人雖身具武功,沿途卻也休息了兩次,才在半山亭中打尖。申牌時分,到了凌霄城外,只見城墻高逾三丈,墻頭墻垣雪白一片,盡是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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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道:“白師兄,城墻上凝結(jié)冰雪,堅如精鐵,外人實難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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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劍笑道:“敝派在這里建城開派,已有一百七十余年,倒不曾有外敵來攻過。只隆冬之際常有餓狼侵襲,卻也走不進城去。”說到這里,見護城冰溝上的吊橋仍是高高曳起,并不放下,不由得心中有氣,大聲喝道:“今日是誰輪值?不見我們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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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探出一個頭來,說道:“白師伯和眾位師伯、師叔回來了。我這就稟報去。”白萬劍喝道:“玄素莊石莊主夫婦大駕光臨,快放下吊橋。”那人道:“是,是!”將頭縮了進去,但隔了良久,仍是不見放下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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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見城外那道冰溝有三丈來闊,不易躍過。尋常城墻外都有護城河,此處氣候嚴(yán)寒,護城河中河水都結(jié)成了冰,但這溝挖得極深,溝邊滑溜溜地結(jié)成一片冰壁,不論人獸,掉將下去都是極難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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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萬鐘、柯萬鈞等連聲呼喝,命守城弟子趕快開門。白萬劍見情形頗不尋常,擔(dān)心城中出了變故,低聲道:“眾師弟小心,說不定俠客島那二人已先到了。”眾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按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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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時,只聽得軋軋聲響,吊橋緩緩放下,城中奔出一人,身穿白色長袍,一只右袖縛在腰帶之中,衣袖內(nèi)空蕩蕩地,顯是缺了一條手臂。這人大聲叫道:“原來是石兄、石嫂到了,稀客,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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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見是風(fēng)火神龍封萬里親自出迎,想到他斷了一臂,全是受了兒子牽累,心下十分抱憾,搶步上前,說道:“封二弟,愚兄夫婦帶同逆子,向白師伯和你領(lǐng)罪來啦。”說著上前拜倒,雙膝跪地。他自成名以來,除了見到尊長,從未向同輩行過如此大禮,實因封萬里受害太甚,情不自禁的拜了下去。要知封萬里劍術(shù)之精,實不在白萬劍之下,此刻他斷了右臂,二十多年的勤學(xué)苦練盡付流水,‘劍術(shù)’二字是再也休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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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柔見丈夫跪倒,兒子卻怔怔的站在一旁,忙在他衣襟上一拉,自己在丈夫身旁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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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心道:“他是石中玉的師父。見了師父,自當(dāng)磕頭。”他生怕扮得不像,給封萬里看破,跪倒后立即磕頭,咚咚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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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群弟子一路上對他誰也不加理睬,此刻見他大磕響頭,均想:“你這小子知道命在頃刻,便來磕頭求饒,那可沒這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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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萬里卻道:“石兄、石嫂,這可折殺小弟了!”忙也跪倒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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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夫婦與封萬里站起后,石破天兀自跪在地下。封萬里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向石清道:“石兄、石嫂,當(dāng)年恒山聚會,屈指已一十二年,二位豐采如昔。小弟雖然僻處邊陲,卻也得知賢伉儷在武林中行俠仗義,威名越來越大,實乃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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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道:“愚兄教子無方,些許虛名,又何足道?今日見賢弟如此,當(dāng)真是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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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萬里哈哈大笑,道:“我輩是道義之交,承蒙兩位不棄,說得上‘肝膽相照’四字。是你得罪了我也好,是我得罪了你也好,難道咱們還能掛在心上嗎?兩位遠來辛苦,快進城休息去。”石破天雖然跪在他面前,他眼前只如便沒這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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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石清和封萬里并肩進城。閔柔拉起兒子,眉頭雙蹙,眼見封萬里這般神情,嘴里說得,語氣中顯是恨意極深,并沒原宥了兒子的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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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劍向侍立在城門邊的一名弟子招招手,低聲問道:“老爺子可好?我出去之后,城里出了什么事?”那弟子道:“老爺子……就是……就是近來脾氣大些。師伯去后,城里也沒出什么事。只是……只是……”白萬劍臉一沉,問道:“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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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嚇得打了個突,道:“五天之前,老爺子脾氣大發(fā),將陸師伯和蘇師叔殺了。”白萬劍吃了一驚,忙問:“為什么?”那弟子道:“弟子也不知情。前天老爺子又將燕師叔殺了,還斬去了杜師伯的一條大腿。”白萬劍只嚇得一顆心怦怦亂跳,暗道:“陸、蘇、燕、杜四位師都是本派好手,父親平時對他們都甚為看重,為什么陡下毒手?”忙將那弟子拉在一邊,待閔柔、石破天走遠,才問:“到底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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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道:“弟子確不知情。凌霄城中死了這三位師伯、師叔后,大家人心惶惶。前天晚上,張師叔、馬師叔不別而行,留下書信,說是下山來尋白師伯。天幸白師伯今日歸來,正好勸勸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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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劍又問了幾句,不得要領(lǐng),當(dāng)即快步走進大廳,見封萬里已陪著石清夫婦在用茶,便道:“兩位請寬坐。小弟少陪,進內(nèi)拜見家嚴(yán),請他老人家出來見客。”封萬里皺眉道:“師父忽然自前天起身染惡疾,只怕還須休息幾天,才能見客。否則他老人家對石兄向來十分尊重,早就出來會見了。”白萬劍心亂如麻,道:“我這就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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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步走進內(nèi)堂,來到父親的臥室門外,咳嗽一聲,說道:“爹爹,孩兒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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