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石牢，走向大廳。石破天道：“阿繡，人人見了我，都道我便是那個石中玉。連石莊主、石夫人也分辨不出，怎地你卻沒有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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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繡臉上一陣飛紅，霎時間臉色蒼白，停住了腳步。這時二人正走在花園中的一條小徑上，阿繡身子微幌，伸手扶住一株白梅，臉色便似白梅的花瓣一般。她定了定神，道：“這石中玉曾想欺侮我，我氣得投崖自盡。大哥，你肯不肯替我出這口氣，把他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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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天躊躇道：“他是石莊主夫婦獨生愛子，石莊主、石夫人待我極好，我……我……我可不能去殺他們的兒子。”阿繡頭一低，兩行淚水從面頰上流了下來，嗚咽道：“我第一件事求你，你就不答允，以后……你一定是欺侮我，就像爺爺對奶奶一般。我……我告訴奶奶和媽去。”說著掩面奔了出去。石破天道：“阿繡，阿繡，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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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繡嗚咽道：“你不殺了他，我永遠不睬你。”足下不停，片刻間便到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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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天跟著進去，只見廳中劍光閃閃，四個人斗得正緊，卻是白萬劍、成自學(xué)、齊自勉三人各挺長劍，正在圍攻一個青袍短須的老者。石破天一見之下，脫口叫道：“老伯伯，你好啊，我時常在想念你。”這老者正是摩天居士謝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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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在雪山派三大高手圍攻之下，以一雙肉掌對付三柄長劍，仍是揮灑自如，大占上風(fēng)，陡然間聽得石破天這一聲呼叫，舉目向他瞧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怎……怎么又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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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手過招，豈能心神稍有失常？他這一驚又是非同小可，白、成、齊三柄長劍同時乘虛而入，刺向他小腹。三人一師所授，使的同是一招‘明駝駿足’，劍勢力又迅又狠，眼見劍尖已碰到他的青袍，三劍同時要透腹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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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天大叫：“小心！”縱身躍起，一把抓住白萬劍右肩，硬生生將他向后拖出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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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得喀喀兩聲，謝煙客在危急中使出生平絕技‘碧針清掌’，左掌震斷了齊自勉的長劍，右掌震斷了成自學(xué)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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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掌擊得雖快，他青袍的下擺還是被雙劍劃破了兩道口子，他雙掌翻轉(zhuǎn)，內(nèi)力疾吐，成齊二人直飛出去，砰砰兩聲，背脊撞上廳壁，只震得屋頂泥灰筱筱而落，猶似下了一陣急雨。又聽得拍的一聲，卻是石破天松手放開白萬劍肩頭，白萬劍反手打了他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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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向石破天看了一眼，目光轉(zhuǎn)向坐在角落里的另一個少年石中玉，兀自驚疑不定，道：“你……你二人怎地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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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天滿臉堆歡，說道：“老伯伯，你是來救我的嗎？多謝你啦！我很好，他們沒殺我。叮叮當當、石大哥，你們也一塊來了。石莊主、石夫人，他們沒傷你，我這可放心啦！師父，爺爺自己又戴上了足鐐手銬，不肯出來，說要你上碧螺山去。”頃刻之間，他向謝煙客、丁當、石中玉、石清夫婦、史婆婆每人都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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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幾句話說得興高采烈，聽他說話之人卻盡皆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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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當日在摩天崖上修習(xí)‘碧針清掌’，為逞一時之快，將全身內(nèi)力盡數(shù)使了出來。恰在此時，貝海石率領(lǐng)長樂幫八名好手來到摩天崖上，說是迎接幫主，一口咬定幫主是在崖上。謝煙客一招之間，便將米橫野擒住，但其后與貝海石動手，恰逢自己內(nèi)力耗竭。他當機立斷，乘著敗象未顯，立即飄然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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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掌而退，雖然不能說敗，終究是被人欺上門來，逼下崖去，實是畢生的奇恥大辱。仔細思量，此番受逼，全系自己練功時過耗內(nèi)力所致，否則對方縱然人多，也無所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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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仇不報，非丈夫也，但須謀定而動，于是尋了個隱僻所在，花了好幾個月功夫，將一路‘碧針清掌’直練得出神入化，無懈可擊，這才尋上鎮(zhèn)江長樂幫總舵去，一進門便掌傷四名香主，登時長樂幫全幫為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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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時石破天已受丁當之騙，將石中玉掉換了出來。石中玉正想和相當遠走高飛，不料長樂幫到處布滿了人，不到半天便遇上了，又將他強行迎回總舵。貝海石等此后監(jiān)視甚緊，均想這小子當時嘴上說得豪氣干云，但事后越想越怕，竟想腳底抹油，一走了之，天下那有這么便宜之事？數(shù)十人四下守衛(wèi)，日夜不離，不論他如何狡計百出，再也無法溜走。石中玉甫脫凌霄城之難，又套進了俠客島之劫，好生發(fā)愁。和丁當商議了幾次，兩人打定了主意，俠客島當然是無論如何不去的，在總舵之中也已難以溜走，只有在前赴俠客島途中設(shè)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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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只得暫且冒充石破天再說。他是個千伶百俐之人，幫中上下人等又個個熟識，各人性格摸得清清楚楚，他要假裝石破天而不令人起疑，比之石破天冒充他是易上百倍了。只是他畢竟心中有鬼，不敢大模大樣如從前那么做他的幫主，每日里只是躲在房中與丁當鬼混。有人問起幫中大事，他也唯唯否否的不出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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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幫這干人只求他準期去俠客島赴約，樂得他諸事不理，正好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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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海石那日前赴摩天崖接得石破天歸來，一掌逼走謝煙客，雖知從此伏下了一個隱憂，但覺他掌法雖精，內(nèi)力卻是平平，頗與他在武林中所享的大名不符，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其后發(fā)覺石破天原來并非石中玉，這樣一來，變成無緣無故的得罪了一位武林高手，心下更微有內(nèi)疚之意，但銅牌邀宴之事迫在眉睫，幫中不可無主出頭承擔(dān)此事，乘著石破天陰陽內(nèi)力激蕩而昏迷不醒之時，便在他身上做下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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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石中玉那日在貝海石指使之下做了幫主，不數(shù)日便即脫逃，給貝海石擒了回來，將他脫得赤條條地監(jiān)禁數(shù)日，教他難以再逃，其后石中玉雖然終于又再逃脫，他身上的各處創(chuàng)傷疤痕，卻已讓貝海石盡數(shù)瞧在眼里。貝大夫并非真的大夫，然久病成醫(yī)，醫(yī)道著實高明，于是在石破天肩頭、腿上、臀部仿制疤痕，竟也做得一模一樣，毫無破綻，以致丁當、仇人白萬劍，甚至石清夫婦都給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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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海石只道石中玉既然再次逃走，在臘八日之前必不會現(xiàn)身，是以放膽而為。其實石破天和石中玉二人相貌雖然相似，畢竟不能一般無異，但有了身上這幾處疤痕之后，人人心中先入為主，縱有再多不似之處，也一概略而不計了。石破天全然不通人情世故，種種奇事既難以索解，也只有相信旁人之言，只道自己一場大病之后，將前事忘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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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知俠客島的善惡二使實有過人之能，竟將石中玉從楊州妓院中揪了出來，貝海石的把戲全被拆穿。雖然石破天應(yīng)承接任幫主，讓長樂幫免了一劫，貝海石卻是面目無光，深自匿居，不敢和幫主見面。以致石中玉將石破天掉換之事，本來唯獨難以瞞過他的眼睛，卻也以此沒有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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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謝煙客上門指名索戰(zhàn)，貝海石聽得他連傷四名香主，自忖并無勝他把握，一面出廳周旋，一面遣人請幫主出來應(yīng)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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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推三阻四，前來相請的香主、舵主已站得滿房都是，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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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先生和那姓謝的已在廳上激斗，快請幫主出去掠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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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先生肩頭給謝煙客拍了一掌，左臂已有些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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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先生扯下了謝煙客半幅衣袖，謝煙客卻乘機在貝先生胸口印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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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先生咳嗽連連，口噴鮮血，幫主再不出去，貝先生難免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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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姓謝的口出大言，說道憑一雙肉掌便要將長樂幫挑了，幫主再不出去，他要放火焚燒咱們總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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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心想：“燒了長樂幫總舵，那是求之不得，最好那姓謝的將你們盡數(shù)宰了。”但在眾香主、舵主逼迫之下，無可推托，只得硬著頭皮來到大廳，打定了主意，要長樂幫眾好手一擁而上，管他誰死誰活，最好是兩敗俱傷，同歸于盡，自己便可乘機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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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知謝煙客一見了他，登時大吃一驚，叫道：“狗雜種，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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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只見貝海石氣息奄奄，委頓在地，衣襟上都是鮮血，心驚膽戰(zhàn)之下，那句：“大伙兒齊上，跟他拚了！”的話嚇得叫不出口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原來是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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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冷笑道：“很好，很好！你這小子居然當上了長樂幫幫主！”一想到種種情事，身上不由得涼了半截：“糟了，糟了！貝大夫這狗賊原來竟這等工于心計。我當年立下了重誓，但教受令之人有何號令，不論何事，均須為他辦到，此事眾所知聞。他打聽到我已從狗雜種手中接了玄鐵令，便來到摩天崖上，將他接去做個傀儡幫主，用意無非是要我聽他長樂幫的號令。謝煙客啊謝煙客，你聰明一世，胡涂一時，今日里竟然會自投羅網(wǎng)，從此人為刀砧，我為魚肉，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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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若是系念于一事，不論遇上何等情景，不由自主的總是將心事與之連了起來。逃犯越獄，只道普天下公差都在捉拿自己；兇手犯案，只道人人都在思疑自己；青年男女鐘情，只道對方一言一動都為自己而發(fā)，雖絕頂聰明之人，亦所難免。謝煙客念念不忘者只是玄鐵令誓愿未了，其時心情，正復(fù)如此。他越想越怕，料想貝海石早已伏下厲害機關(guān)，雙目凝視石中玉，靜候他說出要自己去辦的難事。“倘若他竟要我自斷雙手，從此成為一個不死不活的廢人，這便如何是好？”想到此節(jié)，雙手不由得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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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立即轉(zhuǎn)身奔出長樂幫總舵，從此不再見這狗雜種之面，自可避過這個難題，但這么一來，江湖上從此再沒他這號人物，那倒事小，想起昔時所立的毒誓，他日應(yīng)誓，那比之自殘雙手等等更是慘酷百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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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知石中玉心中也是害怕之極，但見謝煙客神色古怪，不知他要向自己施展什么殺手。兩人你瞧著我，我瞧著你，在半晌之間，兩個人都如過了好幾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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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良久，謝煙客終于厲聲說道：“好吧，是你從我手中接過玄鐵令去的，你要我為你辦什么事，快快說來。謝某一生縱橫江硝，便遇上天大難事，也視作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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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一聽，登時呆了，但謝煙客頒下玄鐵令之事，他卻也曾聽過，心念一轉(zhuǎn)之際，已然明白，定是謝煙客也認錯了人，將自己認作了那個到凌霄城去作替死鬼的呆子，聽他說不論自己出什么難題，都能盡力辦到，那真是天外飛來的大橫財，心想以此人武功之高，說得上無事不可為，卻教他去辦什么事好？不由得沉吟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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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見他神色間又驚又喜、又是害怕，說道：“謝某曾在江湖揚言，凡是行我玄鐵令之人，謝某決不伸一指加于其身，你又怕些什么？狗雜種，你居然還沒死，當真命大。你那‘炎炎功’練得怎樣了？”料想這小子定是畏難偷懶，后來不再練功，否則體內(nèi)陰陽二力交攻，怎能夠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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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聽他叫自己為‘狗雜種’，只道是隨口罵人，自更不知‘炎炎功’是什么東西，當下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心中卻已打定了主意：“那呆子到得凌霄城中，吐露真相，白自在、白萬劍、封萬里這干人豈肯罷休？定會又來找我的晦氣。我一生終是難在江湖上立足。天幸眼前有這個良機，何不要他去了結(jié)此事？雪山派的實力和長樂幫也不過是半斤八兩，這謝煙客孤身一人能將長樂幫挑了，多半也能憑一雙肉掌，將雪山派打得萬劫不復(fù)。”當即說道：“謝先生言而有信，令人可敬可佩。在下要謝先生去辦的這件事，傳入俗人耳中，不免有點兒駭人聽聞，但以謝先生天下無雙的武功，那也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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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聽得他這話似乎不是要作踐自己，登感喜慰，忙問：“你要我去辦什么事？”他心下忐忑，全沒留意到石中玉吐屬文雅，與狗雜種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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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道：“在下斗膽，請謝先生到凌霄城去，將雪山派人眾盡數(sh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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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微微一驚，心想雪山派是武林的名門大派，威德先生白自在聲名甚著，是個極不易惹的大高手，竟要將之盡數(shù)誅滅，當真談何容易？但對方既然出下了題目，那便是抓得著、摸得到的玩意兒，不用整日價提心吊膽，疑神疑鬼，雪山派一除，從此便無憂無慮，逍遙一世，當即說道：“好，我這就去。”說著轉(zhuǎn)身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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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叫道：“謝先生且慢！”謝煙客轉(zhuǎn)過身來，道：“怎么？”他猜想狗雜種叫自己去誅滅雪山派，純是貝海石等人的主意，不知長樂幫和雪山派有什么深仇大恨，這才要假手于己去誅滅對方，他只盼及早離去，深恐貝海石他們又使什么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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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道：“謝先生，我和你同去，要親眼見你辦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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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聽謝煙客答允去誅滅雪山派，便即想到此事一舉兩得，正是脫離長樂幫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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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當年立誓，雖說接到玄鐵令后只為人辦一件事，但石中玉要和他同行，卻與此事有關(guān)，原是不便拒絕，便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就是。”長樂幫眾人大急，眼望貝海石，聽他示下。石中玉朗聲道：“本座既已答應(yīng)前赴俠客島應(yīng)約，天大的擔(dān)子也由我一人挑起，屆時自不會令眾位為難，大家盡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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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海石重傷之余，萬料不到謝煙客竟會聽石幫主號令，反正無力攔阻，只得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幫……幫主，一……一……路保重，恕……恕……屬下……咳咳……不送了！”石中玉一拱手，隨著謝煙客出了總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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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冷笑道：“狗雜種你這蠢才，聽了貝大夫的指使，要我去誅滅雪山派，雪山派跟你又沾上什么邊了？你道貝大夫他們當真奉你為幫主嗎？只不過要你到俠客島去送死而已。你這小子傻頭傻腦的，跟這批奸詐兇狡的匪徒講義氣，當真是胡涂透頂。你怎不叫我去做一件于你大大有好處的事？”突然想起：“幸虧他沒有叫我代做長樂幫幫主，派我去俠客島送死。”他武功雖高，于俠客島畢竟也十分忌憚，想到此節(jié)，又不禁暗自慶幸，笑罵：“他媽的，總算老子運氣，你狗雜種要是聰明了三分，老子可就倒了大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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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石中玉既下了號令，謝煙客對他便毫不畏懼，除了不能動手打他殺他之外，言語之中盡可放肆侮辱，這小子再要他辦第二件事，那是想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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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不敢多言，陪笑道：“這可多多得罪了。”心道：“他媽的，總算老子運氣，你認錯了人。你狗雜種要是聰明了三分，老子可就倒了大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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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當見石中玉隨謝煙客離了長樂幫，便趕上和二人會合，同上凌霄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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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雖有謝煙客作護符，但對白自在畢竟十分害怕，一上凌霄城后便獻議暗襲。謝煙客一聽，正合心意。當下三人偷入凌霄城來。石中玉在城中曾居住多年，各處道路門戶十分熟悉。城中又方遭大變，多處要道無人守御，三人毫不費力的便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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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出手殺了四名雪山派第三代弟子，進入中門，便聽到眾人議論紛紜，有的氣憤，有的害怕，有的想逃，有的說瞧一瞧風(fēng)頭再作打算。謝煙客和石中玉知道凌霄城禍起蕭墻，正有巨大內(nèi)爭，心想正是天賜良機，隨即又聽到石清夫婦被擒。石中玉雖然涼薄無行，于父母之情畢竟尚在，當下也不向謝煙客懇求，逕自引著他來到城中囚人之所，由謝煙客出手殺了數(shù)人，救出了石清、閔柔，來到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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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時史婆婆、白萬劍、石破天等正在石牢中和白自在說話，依著謝煙客之意，見一個殺一個，當時便要將雪山派中人殺得干干凈凈，但石清、閔柔極力勸阻。石清更以言語相激：“是英雄好漢，便當先和雪山掌門人威德先生決個雌雄，此刻正主兒不在，卻盡殺他后輩弟子，江湖上議論起來，未免說摩天居士以大壓小，欺軟怕硬。”謝煙客冷笑道：“反正是盡數(shù)誅滅，先殺老的，再殺小的，也是一樣。”
　　?
　　??不久史婆婆和白萬劍等出來，一言不合，便即動手。白萬劍武功雖高，如何是這玄鐵令主人的敵手？數(shù)招之下，便已險象環(huán)生。成自學(xué)、劉自勉聽得謝煙客口口聲聲要將雪山派盡數(shù)誅滅，當即上前夾擊，但以三敵一，仍然擋不住他凌厲無儔的‘碧針清掌’。當石破天進廳之時，史婆婆與梁自進正欲加入戰(zhàn)團，不料謝煙客大驚之下，局面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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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玉見石破天武功如此高強，自是十分駭異，生怕雪山派重算舊帳，石破天不免也要跟自己為難，但見阿繡安然無恙，又稍覺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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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當雖傾心于風(fēng)流倜儻的石中玉，憎厭這不解風(fēng)情的石破天，畢竟和他相處多日，不無情誼，見他尚在人世，卻也暗暗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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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清夫婦直到此時，方始明白一路跟著上山的原來不是兒子，又是那少年石破天，慚愧之余，也不自禁的好笑，第一次認錯兒子，那也罷了，想不到第二次又會認錯。夫妻倆相對搖頭，均想：“玄素莊石清夫婦認錯兒子，從此在武林中成為大，日后遇到老友，只怕人人都會揶揄一番。”齊問：“石幫主，你為什么要假裝喉痛，將玉兒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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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婆婆聽得石破天言道丈夫不肯從牢中出來，卻要自己上碧螺山去，忙問：“你們比武是誰勝了？怎么爺爺叫我上碧螺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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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煙客問道：“怎么有了兩個狗雜種？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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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萬劍喝道：“好大膽的石中玉，你又在搗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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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當?shù)溃骸澳銢]照我吩咐，早就泄露了秘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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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句，我一句，齊聲發(fā)問。石破天只一張嘴，一時之間怎回答得了這許多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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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后堂轉(zhuǎn)出一個中年婦人，問阿繡道：“阿繡，這兩個少年，那一個是好的，那一個是壞的？”這婦人是白萬劍之妻，阿繡之母。她自阿繡墜崖后，憶女成狂，神智迷糊。成自學(xué)、齊自勉、廖自礪等謀叛之時，也沒對她多加理會。此番阿繡隨祖母暗中入城，第一個就去看娘。她一見愛女，登時清醒了大半，此刻也加上了一張嘴來發(f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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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婆婆大聲叫道：“誰也別吵，一個個來問，這般亂哄哄的誰還聽得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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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聽，都靜了下來。謝煙客在鼻孔中冷笑一聲，卻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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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婆婆道：“你先回答我，你和爺爺比武是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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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派眾人一齊望著石破天，心下均各擔(dān)憂。白自在狂妄橫暴，眾人雖十分不滿，但若他當真輸了給這少年，雪山派威名掃地，卻也令人人面目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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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得石破天道：“自然是爺爺贏了，我怎配跟爺爺比武？爺爺說要教我些粗淺功夫，他打了我七八十拳，踢了我二三十腳，我可一拳一腳也碰不到他身上。”白萬劍等都長長吁了口氣，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