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枝終于回過神來。
勃然大怒的他死死盯著眼前青年,顧不上再摁著桌上美婦人,掄起拳頭就沖著年輕掌柜腦袋狠狠砸下。
脫離鉗制的林花妙癱倒在地。
面對暴怒的李流枝,年輕掌柜平淡如水,只是微微偏頭,躲過李流枝的兇狠拳頭,隨后躬身一腳踹翻眼前男子。
李流枝撞倒身后桌上,打翻滿地碗筷。
張千已然起身后撤方才沒被濺的滿身湯水,他懷中少女也趁機脫離掌控,顫抖著縮在一側和美婦人緊緊相擁。
周圍人群不僅面面相覷,好家伙,沒想到這平日里弱不禁風的年輕掌柜,看起來還頗有幾分拳腳功夫,不過除了那些個眉眼大睜開,滿心沉醉的年輕女子,大多數明白情況的人都不禁為這面館掌柜捏了把汗。
李流枝算什么東西?
真正要命的,是那位啊!
倒地的李流枝一陣氣悶,咳嗽不停,踉蹌著掙扎起身,丟了面子的他怒不可遏,抄起地上斷裂的一截桌腿猛地沖上前。
“退下。”
張千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李流枝身形戛然而止,他臉龐抽動,死死攥著手上的桌腿,低著頭緩步走回。
藍衫公子哥嘴角一扯,升起些許興趣:“練家子?有點意思么,有點眼熟,叫戚望對吧?讓我想想,噢,記起來了,十六那年就一人獨自離去闖蕩江湖的貧民窟小子,嘖嘖,這都十年了,咋還是混成這幅德行呢?”
當年戚望的離去,可是讓的那些同齡人無一不是震動,就連張千聽聞此事后都覺得很有意思。
不過滿嘴豪言壯語,要出人頭地的少年,看來終歸還是失望而歸了。
李德連忙沖上前來,半個身子擋在戚望身前,賠笑道:“張公子,見諒見諒,我這兒子才回來,不知分寸,你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今天你在小店的所有消費全由我們買單!”
張千樂了:“李老頭,我張千何時淪落到需要你給我買單了?難不成你這些面都是金子做的不成?”
李德尷尬的撓頭,只顧著腆著臉訕笑道歉,卑微的很。
張千臉上的笑意卻瞬間收斂,手上折扇點在身側木桌一點,整張木桌卻是如被巨錘重擊,瞬間炸裂,看的無數人倒吸一口氣涼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煉者手段么?
李德面色頓時雪白。
張千淡淡說道:“戚望,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說是吧?”
戚望只是輕聲說道:“打壞的東西得賠錢,桌子六十枚銅錢,打掃費四十枚,湊個整一百枚。”
張千一怔,饒有意思:“那我要是不賠呢?”
年輕掌柜在一眾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下平靜說道:“那就當你的醫(yī)藥費了。”
乖乖喲。
要命了。
這些面館的客人們只覺得頭暈目眩,這是在威脅玉象街張家的張大公子么?
當年那個在青陽城都有不弱名氣的游俠攜妻同游紅湖鎮(zhèn),被張千調戲后,游俠言語露出狠意,便被張千喊來家族惡奴,最后甚至引來一位供奉,擒下游俠后,當著他的面在大街上扒光了他的嬌妻當眾侵犯,然后一刀剁下了女子頭顱,隨后順帶著把那把還沾染著他發(fā)妻溫熱鮮血的大刀捅進了死不瞑目的游俠肚里。
從那以后,紅湖鎮(zhèn)上,誰人看見這張家大公子不繞著道走?
經歷半生風雨的李德嘴唇顫抖,眼前一黑,差點跌倒在地。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這才開業(yè)沒多久的嶄新面館,今日要是要血濺五步了。
張千愣神之后猛地放肆大笑,隨后朝向李德,滿臉驚訝問道:“李老頭,他一直都是這么勇敢的嗎?”
李德神色灰暗,心如死灰。
他看了一眼戚望。
有失望,有怨氣,也有自恨。
出去了十年,終歸還是沒學會如何趨吉避兇,一如既往的魯莽妄為。
可李德能怎么辦呢?
罵他?打他?
等到大禍臨頭,已經來不及了。
李德最后只是恨自己當年怎么沒留下他,好好教他怎么安穩(wěn)活著,怎么做個在這世間能活得久的普通人。
做父親的哪能真有怨恨自己兒子的。
就算是死。
地上相擁的二女,鵝黃少女擦了擦淚水,掙脫美婦人的手臂,站起身,低著頭,看不清臉色,突然說道:“我跟你走,你放過戚掌柜他們!”
林花妙捂著紅唇,于心不忍。
張千笑了笑,走上前,手指挑起少女下巴:“早這么乖,哪里會有這么多事情呢?但是吧……”
性格乖張的公子爺再度重重一巴掌將眼前少女扇倒在地,她二邊的白皙臉龐同時出現了猩紅如血的掌印。
張千面色冷漠說道:“你真以為少爺看得上你?在這世界,漂亮女子何其多,少爺我揮之即來,你也配把自己當一回事?”
癱坐在地上的少女披頭散發(fā),捂著臉頰默不作聲。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女子尚且是富貴人家的玩物,更何況山上的修煉者,只有身份地位相同的人,才會把人當人看。
張千看向那至始至終都仿佛波瀾不驚的年輕掌柜,露出殘忍笑容:“定力不錯么,就是不知道,我等會把你骨頭一根一根敲碎的時候,你還會不會這么不動聲色。”
站在一旁的李流枝緊緊攥著拳頭,瞇眼成縫。
他就是經歷過太多這種場面才會無比的渴望錢財、權力和實力,為了這些,他可以不顧一切的給張家當狗,干一切泯滅人性的事情。
因為他不想成為這種事情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