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頭不愧是經(jīng)驗老道,邀著眾人落座,王倫跟船工一一打過招呼,船上之人都聽過王倫的故事,這下真人應證。
圍坐之后王倫簡單得把自己怎么被押送,怎么逃脫,怎么大病一場說了,轉(zhuǎn)而詢問宋萬等人。
宋萬神色一暗,沉痛說起當初之事:“咱們分開后,我?guī)е值軅冋业剿麄円惶幮≌行_突,好歹他們寨主控制住了,兩下相談他們也同意交錢贖人,但是我們要求看人,他們拒絕了,我想著可能有詐就不愿意多談了,借口答應轉(zhuǎn)而下山,誰料到半路踩了他們的陷阱傷了兩個兄弟,后來他們跳出一路人馬攔住我們,我說已經(jīng)跟你們寨主商量好了,可那賊頭根本不認,兩下打斗拼死才逃回來,路上遇到杜兄弟才知道你們也遭偷襲了,我們有三個弟兄死在山上,尸體都沒帶回來。”
“這些山賊如此很辣,不講道義嗎?豈能說話不算話?”
“山賊魚龍混雜,誰又管的了誰,誰又能官的了誰,當初我記得偷襲我們的小嘍啰說六寨主,八寨主,想來這雞屎一般大的山頭,寨主比老鼠還要多。”
“王書生一個人能逃脫險境也是萬幸,我們后來雜事纏身沒有去看望,這里陪個不是。”
“無妨無妨,后來又出什么事了?”
“傷了的弟兄治傷,死了的弟兄要收尸啊!”宋萬一聲長嘆,金剛一般的漢子卻流下淚來。
杜遷一臉愁容單手搭在宋萬后背,繼續(xù)道:“張家員外的尸首沒尋回來,自己弟兄反倒折了,張小官人不認賬,只愿出一些跑腿的錢。”
“豈有此理!當時不是立有字據(jù)嗎?不是還有保人?”
“張家說我們訛詐,死不見尸,說幾個是幾個。”
“不是路過我們村了?好多人都見了?我不是在這?陪你們?nèi)ヒ辉猓览磉€講不清了?”
孟老頭輕咳一聲,緩道:“王小哥,人命官司最難打,你都沒有全程跟著宋小哥,你怎么敢信誓旦旦作證?”
“我,我…”王倫不知該如何爭辯。
“王書生所言我們心領(lǐng)了,東奔西跑這么久,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宋萬又重新拿過話頭。
“哦?結(jié)果是什么?”
“傷了的七個弟兄湯藥費張家全包了,去了的三個兄弟,只出一半喪葬錢,和我們這些人的工費。”
“就這?沒了?”
“三位兄弟的喪葬費大家湊湊,還是可以對付的,就是沒了尸首,遺屬遺孀不答應。”
“處理完這邊的案子,就跑回去處理喪事,都是一個鄉(xiāng)里的,鬧得很僵,前后爭吵都沒個結(jié)果,村里人都分成兩派,剛開始還能坐下來談,后來大打出手,村里每天雞飛狗跳,知縣,里正調(diào)停都無濟于事。”
“都怪我啊,一時心軟接了這喪心買賣,落得這般結(jié)果,害死了自家弟兄,里外遭人罵。”宋萬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王倫竟無話可說,拿眼睛瞅瞅孟老頭,意思幫忙勸勸。
“人死不能復生,他們鬧騰是不是因為錢賠少了?”
“也不多,都是好手藝人,一家要二百貫,我們賣了田產(chǎn)積蓄湊一湊還能給的起。”
王倫心里一陣虛,三家六百貫,這給自己還真賠不起。
“那,因為什么還鬧?”
“尸首,沒有尸首不行。”
“如果是我,把錢給了,還想再要,卷鋪蓋早跑了,這家人太過份了。”
“話不能這么說,親屬剛遭大難悲痛難免,說話口氣沖讓著些也就罷了。”孟老頭看到王倫明顯不滿,趕緊幫著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