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拉下臉來:“張伯不要說笑,小生這就告辭!”作個輯轉(zhuǎn)身就走。
張奶公腳下利索,緊追上去:“王書生沒有婚約,有何不可?”
“小生沒有這般福祉,多謝張伯抬愛。”
“那是嫌棄我女兒相貌丑陋?”
“貴女兒,啊。”王倫還真找不到形容詞,沒有眼緣啊,誰不喜歡漂亮妹子,可見過兩回了,都沒認住面孔。
“不敢高攀…”
“哎,哪里的話來?我家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看書生相貌俊彥,身形偉正,年紀也不小了,作個良配豈不好哉?”
王倫頭一回聽著有人文縐縐夸自己,有些小滿足,只是那句年紀也不小了造成的傷害太大了:“年紀?”1
“你不是二十五六了?”
“那廟里的領(lǐng)事過來賠罪,我順便問的啊?”
“沒事打聽我多大年紀干什么?”
“我女兒跟我爭論你年紀多大…結(jié)果你居然比她大七歲。”
“你們父女真無趣。”王倫出了外院,不想再多糾纏,直奔門一邊的拴馬柱,“臥槽!哪個缺德玩意!老子的驢呢?!”
王倫的破口大罵,讓張伯呆住,這書生長得面善,怎么如此粗俗?與剛才判若兩人!王倫能不罵街嗎?這知縣住所就是縣衙的后院,想著驢拴在這里應該沒事吧?誰還能上衙門口偷東西?可就偏偏丟了!這么大一筆財產(chǎn)啊,可是貴巴巴十兩銀子換來的代步工具。
看王倫前后叫罵一圈,尋不到個人影,卻從里邊轉(zhuǎn)出三五官差,“何人在此喧嘩?!縣衙重地!不得無禮!”
“我的驢呢?你們誰看見了?”
“你的驢又不曾交給我們,又來問誰?”
“我進來的時候就拴在這里啊?難道有人敢偷?”王倫指指聳立的拴馬樁。
“青天白日出大盜了?笑話,書生你要報官嗎?”
“你們,你們欺負老實人!”王倫怒哼兩句,鑒于他們?nèi)硕啵荒芊薹揠x去。
“王書生,你拖著這樣一條腿如何趕路?你當發(fā)善心幫我這個忙,我借你匹驢趕路如何?”
“好啊!偷走我的驢,現(xiàn)在又來要挾我?”
“無禮!大膽!縣衙的人絕不會拿你的驢,不要妄言!”李主簿看著這場鬧劇不得不開口了。
從門口又擠出一人道:“出什么事了?吵到相公了。”
張奶公不好開口,李主簿三言兩句解釋明白,那差人道,“這還不簡單,請去相公幫恁說和啊?一縣之尊,那書生還不答應?”
王倫覺得這人一臉高明覺得好笑,一個小知縣多稀罕似的,哎,這知縣不會就是那程小娘子的親爹吧?這個可以見一見。
王倫被半押半強迫帶回了院子,第二進的院門都沒資格進去,一個常袍男子踱步出來,三縷細須飄然,面色白中帶粉,雙目氣正神揚,清冽禪香漫散。
“你就是王書生?”
“是。”王倫畢恭畢敬行了禮。
“吾是這禹城知縣程萬里。”
“見過程公,小生單名一個倫字,字正道。”
“王倫?”程萬里面色沉下,“可是人倫之倫?”
“是。”
“還是改個名字吧。”程萬里吐出幾字,又道,“張伯夫妻是我女兒的奶公奶娘,跟隨我十七載了,我自貧寒起官場蹉跎半生,歷任各地,所得俸祿寡薄……”程萬里講起往事,雙目淚花閃閃。
原來這程萬里是個苦出身,自幼好學可家貧無以供,他們當?shù)赜袀€鄉(xiāng)紳,看程萬里是個好苗子,把小女兒許配了他,他才能繼續(xù)讀書,屢試不中,程萬里決定入汴京太學,由上舍生當官也是一條路,他家當時的奶娘就是張伯之妻,因費用較高程萬里只能一個人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