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六嫂想出了個法子，一頭鉆進(jìn)了廚房便忙活了起來，等時辰到了，那名叫蕙心的老夫人身邊的一名大丫頭來廚間取膳食的當(dāng)，挨了過去陪著笑臉道：“姐姐今日怎的自己來取？派個小丫頭說聲，我自當(dāng)會送去的。”

????那蕙心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昨日聽說你這里鬧得很是歡騰，你如今也是個有名的，哪里敢勞你大駕。”

????六嫂那臉騰地飛紅了起來，自己刮了個耳光子道：“都是我這嘴巴，三日不抽就泛了臭氣，老夫人菩薩一樣的人，肯吃我做的兩口飯，那就是我天大的臉面了。”

????蕙心似是沒聽見，提了食盒轉(zhuǎn)身便要走了，那六嫂趕忙扯了衣袖笑道：“姐姐可否領(lǐng)我也一道過去拜下老夫人？有段日子沒拜過了，怪道想念的。”

????蕙心盯她一眼，只淡淡一笑，也不多說，自往那北邊正房去了。那六嫂趕忙小步踮著跟在后面，到了那門簾前，卻不敢進(jìn)去，只縮著手站在外面，良久，那門簾才被霍地掀開，卻是另一個丫頭蘭心露出了頭，叫了她進(jìn)去。

????六嫂精神一振，趕忙捋齊了頭發(fā)，低了頭進(jìn)去，也不看，便朝著正中間跪了下去，口里說著“老夫人金體萬安”，說完了才微微抬起了眼瞧了過去。原來老夫人已是吃畢了飯，正坐在矮炕邊，手里端了個茶盞正看著自己。

????六嫂哪里還敢細(xì)看，頭又是低了下去，連氣都不敢大聲喘，耳邊這才聽到老夫人笑了聲道：“六嫂，也難為你知道我口味，今日這燒瓤蝦絨和玉糝羹倒是軟和鮮香，香露飯也是不錯，倒多吃了兩口。”

????六嫂聽是贊了自己，心頭便是像開了花，這才抬起了眼笑道：“老夫人吃得下我做的飯，那便是我三世修來的福分。昨日都怪我一時豬油蒙了心，也不知道這張臭嘴巴都往外潑了什么，回去一宿都是沒有睡覺，怕老夫人責(zé)怪，這不現(xiàn)在跟了蕙心姐姐過來，來向老夫人賠罪來了。”

????老夫人見她面皮發(fā)黃，眼眶烏青，果然是有些憔悴的樣子，還道她真的是擔(dān)心所致，笑道：“也就豆丁大的事，你知道了便好，哪里用得了這么怕。”

????那六嫂一個頭磕了下去，抬起來眼里已是冒出了淚花，幾步膝行了過去靠近老夫人，這才用衣角抹了下眼睛，笑道：“老夫人仁慈，真當(dāng)是我的福分，我有個話，卻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那邊上的蕙心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去，哼了聲道：“六嫂你巴巴地來，只怕要對老夫人說的就是這個話吧，老夫人既然許了你進(jìn)來，你講了便是。”

????六嫂又覷了眼老夫人，見她面上帶了笑意，這才委屈了臉道：“老夫人，這眼見著您的壽誕也就要到了，我整日都在思量著怎樣做出些個好的新菜色來，故此在廚間里便是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新來打雜的方婆子，她卻是瞧我不順眼，日日里拿話擠兌我，又說我做菜不過花把勢，她家那二姐便是腌個蘿卜也比我做的好吃一大截，聽著似是要攆了我走讓她家那二姐來的意思，我氣不過昨日才和她干了起來，胸口都被捶了不知道多少下，今早過來那兩個手還抖的。”

????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一放，哼了一聲道：“這樣的刁奴，還留下來做什么，快趕了出去。”

????六嫂見老夫人入彀，心中暗喜，面上卻道：“老夫人仁慈，這眼見著您的壽誕也就要到了，我也思量著，是不是府上要再請個大廚過來，一則是到時人手夠了做事才方便，二則呢，我是想著那新的大廚總是能帶些新巧的菜色過來，到時也能為您的壽筵增輝，只我一人的話，總免不了來來去去那幾個菜色，老夫人便是不說，我自個心下也是羞愧得緊。”

????老夫人點(diǎn)頭笑了起來道：“難為你一心為主，聽著倒也是個不錯的想法，只是這好的大廚如今東京城里很是走俏，一時只怕也難找。”

????六嫂這才陪了笑道：“那方婆子不是說她家二姐在揚(yáng)州城里做菜也是一把交椅，手藝更是勝我一籌？我卻是想著，何不讓那方婆子家的二姐也過來，與我比試做個菜，請老夫人吃了再下評判。若是果真比我強(qiáng)，就讓她做了這大廚間的主廚，我甘愿做她二手，兩人齊心把老夫人的壽筵做得金玉滿堂。”

????老夫人嘆道：“你倒是個忠義的，又一心為主，只是聽你方才講來，那方婆子確是有些可惡。”

????那六嫂這才磕了個頭又道：“可不正是呢，所以我還有個私心，也就大著膽子說了出來，求老夫人成全。若是我手藝當(dāng)真不比那二姐，我便自當(dāng)如她老娘所愿那樣讓出了位置，若是她不過是個吹噓的，我卻是要那方婆子朝我賠罪。她昨日啐了我一臉，又捶打了我?guī)资拢乙膊粍铀贿^要她自己扇臉回去。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還請老夫人成全了我的這口氣。”

????老夫人笑道：“這確也不過份，又有什么為難的。”說著便轉(zhuǎn)向了蕙心道，“你去找下元娘，叫她安排了下去，左右也是無事閑著，就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