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葉落紛紛,荏苒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如流水般慢慢消逝了,一年歲始的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眼前,閑汀閣眾人今兒一大早也都開始忙內忙外,熱火朝天,一會兒掃地,一會兒撣塵,一會兒抹窗……
我被聲響吵得哪里能睡得好,于是很早就起來梳洗,白歌巧手在我頭頂綰了個螺髻,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紅寶石石榴簪,鶯兒服侍著穿了一身年前新制的碧霞羅對襟襖,繡著蝴蝶團花錦紋,項上掛著圈玲瓏剔透紅水晶鑲銀串,腰間用一條月白錦繡帶輕輕挽住。
我等不及問:“到底什么時候我才能見到志銳他們?”
鵲兒端了盆熱水進來,擰了塊干帕子雙手呈給我,“小主千萬別急,今時不同往日,等收拾好了,還有許多禮儀規(guī)矩要走個過場,再怎么趕,恐也要到晚上了。”
我“啊”了一聲,吁氣道:“還未進宮呢,就有這么多的麻煩,等日后進了宮豈不是要瑣碎死人了?”
鵲兒笑道:“小主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京城中不知多少女兒還求之不得呢!”
我抿一抿嘴,淡淡一笑,“這有什么可求之不得的,如果可以,我寧可把這個機會讓給她們去,田舍之家,淡鹽布帛,卻能得遂天倫之樂,紫禁城中雖看似富貴,卻實際是骨肉分離,不得見人的去處。”
鶯兒立在后頭嘆息一聲,“小主說的也是了,奴婢雖入宮時日不長,但也眼見著先帝留下的許多太妃們,日日望著天井度日,過得可當真是無趣又可悲。”
我蹙眉問:“太妃?”
鶯兒點頭,輕聲說:“先帝,也就是清穆宗同治帝,人實在去得太早,留下了一后四妃,孝哲毅皇后阿魯特氏最受穆宗寵愛,僅在穆宗崩逝后三個月也就跟著去了,現(xiàn)在西六宮只有四妃住著,分別是敦宜皇貴妃、瑜妃、珣嬪和瑨嬪,”說著,鶯兒又低了低聲音,“說起這四個太妃來,倒也是挺可憐的,在穆宗生前就不太受寵,一年也不見得能被詔幸?guī)状危谀伦谒篮竽昙o輕輕都還得守著活寡。”
鶯兒話音剛落,鵲兒又道:“四妃雖說日子都過得貧乏,但敦宜皇貴妃比起另三位卻要好上不少。”
我問:“為什么?”
鶯兒道:“只因敦宜皇貴妃深受老佛爺喜愛,老佛爺一直打心眼里覺得敦宜皇貴妃長得很像自己年輕的時候。”
我點點頭,好奇問:“那這四妃為人如何?可好相處么?”
鵲兒不假思索道:“除了敦宜皇貴妃以外,余下的瑜妃、珣嬪和瑨嬪一個是久病成疾,十天有七天都下不來床,很少會有機會見到,一個又始終是依靠著敦宜皇貴妃,成不了什么大事,最后一個卻是天生的悶葫蘆,對什么好像都是淡淡的樣子。”
我笑問:“悶葫蘆?”
正好戴春榮進來,打了個千兒,搶話道:“小主一定是在說瑨嬪,那位主子就是一個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那種人,不會對小主怎么樣的,小主盡管安心就是。”
白歌忍笑道:“戴公公說話可真是沒羞沒臊的,什么屁啊尿的都一股腦地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