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其林三星的餐廳,洛導(dǎo)演攢的局,請了兩名副導(dǎo)和一名編劇,兩位主演也在場。
六個人圍著圓桌吃飯,法餐基本全是高蛋白產(chǎn)品,不合許知纖胃口,吃了幾口便撂下不動。
洛昃擦了擦嘴,問她:“不合口味?”
“最近事多壓力大。”許知纖提不起精神,但面對著長輩,還是一一交代解釋近日的狀況。
洛昃勸了幾句,又提到劇本的事情:“你們商量得怎么樣了?有信心演好嗎?下午就到場地去試戲?!?br/> 兩人點(diǎn)點(diǎn)頭,均應(yīng)下。
白瓷盤里半生不熟的牛扒被三個大男人吃的只剩下一灘血水;鰲蝦徹底分尸,身首異處;生蠔殼里布著黑魚子醬的殘渣,歪七扭八躺在桌布上;還有大蝸牛,鵝肝排……
謝嫵焆見桌上一片狼藉,也失了興致,扭過頭問許知纖:“想吃什么甜品,我給你去買。”
“黑森林蛋糕!”
“嗯?!彼p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跟洛昃打了聲招呼,便起身朝門外去。
“咔噠”的落鎖聲讓副導(dǎo)和編劇回了神,他們從盤子里抬起沾滿油光的嘴,憨厚一笑:“讓許小姐見笑了?!?br/>
……
謝嫵焆將蛋糕遞給坐在副駕駛上的許知纖,透明外殼上還沾有零星的水珠。
許知纖接過,冰涼的水珠打濕了掌心,偏冷的細(xì)膩質(zhì)地在口中化開。
“上次沒嘗到的,這次想試試嗎?”帶著笑意的詢問從旁邊傳來。
正巧停在一處紅燈路口,謝嫵焆唇啟了個小幅度,等待投喂。
“你靠過來一些?!?br/> “?”雖然疑惑,謝嫵焆還是乖乖照做。
迎接她的是一個冰涼濕潤、苦中泛甜的吻。
謝小姐訝異地眨眨眼,長睫毛掃過許知纖的側(cè)頰?!澳恪?br/>
一句話被截斷。
“綠燈了,可以走了。”許知纖含住勺子,口齒不清地提醒。
謝嫵焆握著方向盤,熱烈的陽光灑在前窗上,有些刺眼,可心底卻是暖融融的,有一瞬間姹紫嫣紅,百花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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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車先后抵達(dá)拍攝場地,在f國境內(nèi)很難找到一處有c國風(fēng)味的古建筑,洛昃也是找了很久。
就在糾結(jié)是要回國拍攝還是將劇本擱置一段時間再拍攝,就從某位老朋友的幫忙之下尋到并租下了這處寶地。
喜不自勝。
“臺詞已經(jīng)背熟了吧?”洛昃邊走邊問,還忙著和向他打招呼的在場員工揮手致意。
“前幾場基本都熟悉了。洛叔叔覺得我們角色分配怎么樣?許知纖演千金范曦月,我演臥底秦伊一,成不成?”
“這還得演了才清楚?!甭尻疚⑽⒁恍?,“我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才多照顧你一些,可你到底是瓦片還是璞玉那得看你自己?!?br/>
洛昃坐到總導(dǎo)演的位置上,縱觀全場,舉起喇叭對全場人員喊道:“試戲,第一場,初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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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誰?”
纖纖玉指朝樓閣下指過去。指的正是在臺上演出的戲子秦伊一。
范府的千金范希月呷一口清茶。
唇齒留香,上好的鐵觀音,只用來招待貴客。
“叫秦伊一。戲班子剛來上海灘不久,秦小姐的大名就響徹整個外灘啦!”站一旁倒茶店小二殷勤答惑。
“小姐?”范希月瞥他一眼,哼了一聲。手里頭圓扇繼續(xù)搖著,目不轉(zhuǎn)睛地觀看這出《孽海記》。
一樓大堂座無虛席,叫好聲、鼓掌聲不間斷。而在故事高潮處,觀眾又心有靈犀似的,紛紛屏氣凝神,見臺上伊人咿咿呀呀唱詞,情至深處落下淚來。
范希月一盞茶喝完后,臺上也謝幕了。
“請秦小姐上樓一敘。”范希月賞給小二幾塊大洋,吩咐他跑腿一趟。
“得嘞!”店員鞠了一躬,領(lǐng)著賞錢樂呵呵地去臺后尋人。
秦伊一臉上涂滿□□,五官輪廓是柔美的、芬芳的,哭戲剛完——像一朵被雨露打濕的白玉蘭。
娉娉婷婷走過來,腰肢細(xì)軟,脖頸修長。繪著金線的鞋履從戲服之下隱約露出,步步生蓮。
范希月便曉得了,她確有十幾年花旦的功底在那。
“秦小姐到上海有幾日了?”范希月抬抬下巴。跟班極有眼色的為秦伊一搬來張椅子。
“半個多月了,正逢亂世,跟著班主漂泊不定,為了保命,哪哪都能呆上一段時日?!鼻匾烈恍Υ稹?br/>
“這樣啊,”范希月挑起一邊的眉毛,“十日后,是我二十歲的生日,屆時能否請你們戲班子來范府內(nèi)唱今天唱的這出《孽海記》?!?br/>
“范小姐抬舉我們了,”秦伊一扭頭拒絕道,“十天……太長了。上海近段日子亂的很,怕是三日后戲班子就得另尋安身之所。”
“哦?”范希月?lián)u扇的手頓住,“安身之所?”她反問。
“范府是什么地盤,你不曉得?”范希月唇色蒼白,卻難抵風(fēng)流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