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卻已是食時,我迷迷瞪瞪的望著蓮花漏,不禁有些恍惚。
梨響這丫頭,平日里說得好,什么一年之計(jì)在于春,一日之計(jì)在于晨,每日辰時之前,必定催我起床。難得昨兒個她小姐我忙了一日,竟然知道心疼主子了,放我多睡了這么一時半刻。只是我年年被她逼出這么個習(xí)慣,想多睡一會兒,卻實(shí)在是不能的,倒辜負(fù)了她這么一片好意。唏噓了片刻,神醒的差不多了,我便從從容容地穿衣疊被,心里盤算著讓那丫頭刮目相看。
她既然放我睡過時辰,須知道,習(xí)慣是難改的,叫人起床的習(xí)慣自讓也是難改的,正如我雖沒人叫醒卻能抵著時辰醒來一般,這丫頭能強(qiáng)抑著習(xí)慣不來喚我,實(shí)在難得。于是乎,所謂禮尚往來,幫她把這鋪床疊被的事情干了,乃是我對她大大的報答,并表示理解和尊重以及深深的敬佩之情。
就在我這么面有得色的盤算著時,忽然隱隱約約聽見了些爭執(zhí)聲。
“你這人好無理,都說了我家郡主昨兒個受了驚嚇,不便見外客,你倒是死纏著不走,確是什么道理?”這音調(diào),嘖嘖,急中帶怒,怒中有蔑,又不顯盛氣凌人,除了我的貼身丫鬟,還有誰能有這本事?我一面忖度這來人是誰,一面招手喚來今兒個當(dāng)值的丫頭,慢條斯理的梳妝。
“外客等見了你家郡主,我倒要問問她,本公主算得上是外客嗎?”嘖嘖,這音色清脆動人,音調(diào)抑揚(yáng)頓挫,當(dāng)屬我那個死對頭湮嵐公主。這位公主仗著是皇帝幼妹,自我回京以來,追溯到多年前她皇兄抹鼻涕時,沒少給我招惹是非。
“你不過一個小小丫鬟,居然敢這樣跟本公主說話,你家主子沒有規(guī)矩,律下無方,今日且由本公主來替她分憂。”
話說到這份上,自然該由我出面,將即將被公主修理的忠心丫鬟拯救。不過還未用早膳,倒是有些餓,湮嵐真是瘋了,這么大早來找我。宮禁倒是一般,昨兒個鬧騰一日,她是大出風(fēng)頭,難道太后不該看緊點(diǎn),這么個如花似玉蕙質(zhì)蘭心的嬌滴滴的小女兒,怎么能跑出宮來呢?
想到此處,不禁聯(lián)想到話本子里所說的,太后倒很可能為自己這個小女兒打算,為她覓一個出眾得不得了的好夫君。剛剛把我拒過婚的俊杰中的俊杰,卻是隨時都要上戰(zhàn)場為國家送掉這條命的,當(dāng)然不在太后考慮范圍之內(nèi),不然也不會有皇帝為我賜婚這一回事。但那位連宋君杰確是個情場殺手,保不準(zhǔn),湮嵐看上了人家,也說不定呀。
沒頭沒腦地天馬行空一番,也算是自娛自樂了。我輕快地步出房去,料想湮嵐不至于把梨響怎么著。她是公主,要動手早動手了。至于她為什么能受著梨響的氣拖到現(xiàn)在,我倒還未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