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習(xí)習(xí),寒雨凄凄。
許翔跪在泥地里,面前是母親的墳塋。
這一生他不覺對不起誰,唯有負母親養(yǎng)育之恩。
未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
暮然回首,名、利、權(quán)皆是一場空,獨有親情難以割舍。
不知過了多久,暮色降臨,口中言辭也盡,許翔方才生出離去之心。
雙腳卻不聽使喚,無法起身離開,只得癱軟倒地。
仰望星空,一片漆黑。
一如自己的人生,前景灰暗。
許翔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已經(jīng)三年沒有回來了。
房子還是當(dāng)年回來修建的,外觀卻已改變,應(yīng)是政府主導(dǎo)的風(fēng)貌整治。
庭院里紅磚筑砌的花池,里面不知栽種了什么植物,蓬亂生長,在這冬日里依然青翠茂盛。
房間里的燈亮著,父親不知在做什么。
許翔坐在花池之上。
“是誰?”
一只電筒光照來。
“我,許翔。”
許翔起身走近,只見父親手一手拿電筒,一手拿著木棍,旁邊是陳嬸。
“你……你怎么回來了?”
兒子并沒有來電話說自己要回來,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讓許父有些意外。
“是許翔啊,我找你爸借點糖,剛進屋聽到外面有動靜,還以為來賊了。”
陳嬸說話時笑靨如花。
“回來了,以后不走了。”
對于父親,許翔沒有什么好解釋的,若不是他不作為,母親又如何會那般操勞,以致害病。
許翔進門。
許父見他身上全是泥,臉上又是疲憊之色,疑惑頓生,問道:“你走回來的?”
許翔不答話。
陳嬸不便摻和他們家事,拉了拉許父的衣服,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好。”
“許翔,難得回來,和你爸好好說說話,嬸先回去了。”
許父進屋,兒子已坐在火爐旁邊烤火。
這天越來越冷了。
坐在兒子身邊,許父關(guān)心地問道:“怎么了?有啥事就和爸說,爸幫你出主意。”
“你看新聞嗎?”
“看,剛才還看了新聞聯(lián)播。”許父指著柜子上的液晶電視道:“你買的這電視,質(zhì)量就是好,三年了一點沒壞。”
電視正放著抗日神劇。
“你還喜歡看這個?”
“不看這看啥,其他都是情情愛愛的,不適合我。”
許父等了半響,不見兒子接話,又道:“這么大個房子,就我一個人,也不能干坐著,得找點事打發(fā)時間。”
許翔還是不說話。
許父等得心亂,急道:“你到底怎么了,腦袋掉了也就碗大個疤,有啥事你就直說,憋著算什么事?”
許翔從小就和父親沒有多少共同語言,母親去逝,兩人更少溝通。
心結(jié)梗在心中,要想打破又談何容易。
“不管怎么說,我也是你爹。”許父催促道。
許翔想了又想,吐聲道:“陳嬸也是單身吧,我覺得你們可以一起過日子。”
“……”\t更+新za最h|快n上$)酷}w匠◇r網(wǎng)0j
許父沒想到兒子說這個,居然不反對,不會是陷阱吧?
“說你的事,別扯開話題,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別彎來拐去的。”
“你知道彈殼暴雷的事件嗎?”
“知道啊,新聞天天都在傳,這些奸商,害了不少人。”許父快人快語,直抒胸臆,完全沒有想兒子為何問這個問題,話說了一半,猛然意識到這肯定和兒子回來有關(guān)系。
“你也租了彈殼的房子?”
“欠了多少錢,我給你補上,這些年一個人也沒什么開支,你寄回來的錢我都存著的。”
父親終究是關(guān)心兒子的。
許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說年輕人在外面打工多不容易,我想方設(shè)法給他們謀福利,住上便宜的公寓,這有錯嗎?”
“……”
許父覺得自己聽錯了。
“彈殼公寓是你搞的?”
“哈哈,格老子扯犢子吧,憑你小子能操盤這幾十億的生意……”
完了,是不是一個人在外壓力過大,得了精神上的疾病。
一念及此,許父哪還有心思說空話,柔聲安慰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即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幾天,我給你燒水。”
自母親離世,許翔一門心思全撲在事業(yè)之上,費盡心血設(shè)計了彈殼公寓的商業(yè)模式,期待有朝一日能做大做強,如柳強東一般成為農(nóng)村出來的優(yōu)秀企業(yè)家。
眼見事業(yè)蒸蒸日上,上市就在眼前,卻因意外事件突發(fā)導(dǎo)致暴雷。
功虧一簣,天不如人愿。
反思日久,終于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