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睫毛抖了一抖。
白凈的指尖捏在杯壁上,逼出一點血色。
宋靜原眼中劃過一絲慌張,她下意識地搖頭否認,聲音里卻多了分心虛:“沒有?!?br/>
“沒有?”火機“啪嗒”一聲又被扣上,陳硯的目光依舊在她身上,眸色漆黑不見底,“那你怎么對這個問題這么在意?”
唇內(nèi)的細肉被咬的生疼,為了讓他相信自己,宋靜原掐著手心和他對視:“我就是替枝枝感到難過,不忍心看你們這么說她。”
陳硯“哦”了聲:“沒了?”
宋靜原搖頭:“沒了?!?br/>
陳硯倒也沒再多問,沉默數(shù)秒,那雙紅腫的眼睛又浮現(xiàn)在眼前,還有她濕噠噠的哭腔。
躁意從心底漫出來。
見他不說話,宋靜原心里反而沒底,手指不安地揪著身下的沙發(fā)墊子,試探地開口:“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标惓帗Q了個姿勢靠在沙發(fā)里,仍然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閑散地扯扯嘴角,“就是想提醒你,以后找男朋友可得擦亮眼睛,這種總讓你哭的不能要。”
“啊……”尾音被吞掉,宋靜原緩緩壓下眼睫,聲音極輕,“那你呢?”
但這句話還是被陳硯捕捉到了,他笑:“我這種更不行了,沒在外面聽過我的壞話?”
“……”
干凈的眸子里多了幾分晦澀。
“叮”的一聲,宋靜原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下,她掏出來看,一瞬間覺得脊背發(fā)涼。
又是宋泓明。
宋泓明讓她給自己轉(zhuǎn)一千塊錢過去。
自從藝術(shù)節(jié)那天在后臺開始,宋泓明已經(jīng)陸續(xù)找過她兩三次了。
前幾次都是讓她轉(zhuǎn)幾十塊錢,最多也是一百塊,宋靜原也不想他惹是生非,便按照他的意思轉(zhuǎn)了過去。
沒想到今天直接變成了一千塊。
眉心皺起,宋靜原這次沒再依著他的心意,打字回復(fù)說自己拿不出這么多錢,知道他肯定會發(fā)很多難聽的話過來,索性開了消息免打擾,省的她心煩。
“出什么事了?”陳硯瞥見她神情不對,撩起眼問她。
“沒有?!彼戊o原將手機收回口袋,搖搖頭,“沒事。”
“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彼戊o原抿了抿嘴唇,“我覺得我清醒得差不多了,我還是先回去吧?!?br/>
“行?!标惓幰矝]打算多留她,起身換衣服,“那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就好?!?br/>
陳硯掃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快要十一點了:“太晚了,你一個人走不安全?!?br/>
“……”宋靜原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也沒在多爭執(zhí)。
她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衣服,長款羽絨服在空中抖開,一個皺皺巴巴的小卡片從兜里掉了出去。
宋靜原一怔。
那是她之前準(zhǔn)備送給陳硯的賀卡,被她放在口袋里忘拿出去了。
怎么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掉出來了。
她急忙蹲下身子去撿,但卻被陳硯搶了先。
“陳硯?!彼狡鹊亻_口,“還給我。”
“賀卡?。俊标惓帗P眉,“給我的?”
“……不是?!彼戊o原伸手要搶,但陳硯已經(jīng)看見上面的字了。
“平安夜快樂?!彼惨粢У臉O輕,語調(diào)輕松,“致cy。”
“還說不是給我的?”
“我又沒說cy就是你?!彼戊o原替自己辯駁。
“那你說說是誰?”
“……”
“你不認識。”
陳硯哼笑一聲,顯然是不信她的話:“為什么不給我?”
宋靜原臉羞紅一片,咬了咬牙:“忘記了?!?br/>
“真當(dāng)我這么好騙?”
“……”
“你又不會喜歡這種禮物?!彼戊o原垂著頭,緋紅已經(jīng)從臉頰蔓延到她纖細的脖頸上,索性實話實說,“所以就沒送?!?br/>
“你不送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歡?”陳硯輕嗤一聲,然后把賀卡塞進了口袋里面,“禮物我收了,你想要什么回禮?”
“我不要?!彼掏痰負u頭。
你能收下我的禮物就已經(jīng)讓我很開心了。
“那先欠著?!北〈教羝饌€弧度,“下次給你補上。”
“好?!?br/>
平安夜的夜晚格外寧靜。
枯樹枝上的積雪撲簌簌地被風(fēng)吹落,黢黑的夜空上掛了一輪清冷的月亮,像是一粒碎石。
宋靜原跟在陳硯身后,那件黑色沖鋒衣又被披在了她的身上。
“送到這就可以了?!彼戊o原低著頭,“今晚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br/>
陳硯單手插著兜,配合著她可以放慢步伐,神情懶洋洋的:“徹底醒酒了?”
“醒了。”
“要是頭疼的話回去可以找點藥吃。”
宋靜原點頭說好,安安靜靜和他道別,轉(zhuǎn)身往樓道里面走。
還沒等走出幾步,他突然開口叫她。
“宋靜原?!?br/>
“嗯?”她轉(zhuǎn)過身呆呆地看他。
陳硯半個身子都隱匿在高樓的陰影當(dāng)中,身形挺拔而勁瘦,他撩起眼皮,語氣漫不經(jīng)心的:“平安夜快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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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jié)過去后,一切又恢復(fù)了原狀,校園里總是充斥著讀書聲與嬉鬧聲,疲憊與輕松交雜在一起。
周一的時候,沈枝意請了病假,周二才來上課。
前后不過才三天的功夫,她好像憔悴了許多,眼皮子懨懨地耷著,眼瞼下一圈烏青,再沒了之前那股子活潑。
下課的時候,她拿著透明膠帶對著一對碎紙屑發(fā)呆,宋靜原湊過去看了看,這是她很久之前就畫好的那副風(fēng)景圖,不知道為什么被撕壞了。
她又猛然想起來,沈枝意之前和自己解釋自己名字出處的時候,提起過那兩句詩是另外一個人告訴她的,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人就是江宇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