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遠(yuǎn)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云煙中忽近忽遠(yuǎn),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蒼白的天邊。
“你找我所謂何?我現(xiàn)在可是一個凡人又對你有何用??!”楚星夜看向身旁的刀疤長老,心里恨得牙癢癢得。
“即使是個垃圾也有他的用處,就看這個‘垃圾’有什么想法了。”刀疤長老站起身說道。
“看來在你的心中我這個人與垃圾無異??!小爺真應(yīng)該自豪的大笑一場。”
“你若是能笑,你就大笑一場吧!讓老夫看看大名鼎鼎的初鋒之王——楚星夜是何等的人物。”
“哈!小爺憑什么聽你的話,”楚星夜右手扯一把茅草,再張嘴吹的遠(yuǎn)遠(yuǎn)的,“你不用在小爺面前諷刺,小爺聽習(xí)慣了。”
“老夫今日不是找你談天說笑來的?!甭曇粢焕?,刀疤長老望向遠(yuǎn)方。幾只大黑鳥飛過天際。
“正好!小爺也沒有什么想跟你談的,慢走——不送?!?br/>
“你好像忘記一件事了吧!”刀疤長老再回頭,看向坐在地上的銀眸少年。
楚星夜脊椎骨炸起,身體再次繃緊:“我現(xiàn)在都是一個殘缺的人士了,你不用這么殘忍吧!!”
“老夫向來對自己殘忍,也對別人更殘忍。”
“小爺看的出來。”楚星夜心想:變態(tài)的人都是這樣的,但愿自己以后別這樣,呸!咱不是變態(tài)……自己還有以后嗎?
“老夫那日說的話,希望你還記住,明日老夫在大殿等你?!钡栋涕L老再邁步,哈哈大笑而去。
哈哈哈哈~~~~
“哼!原來垃圾也是有用處的。既然小爺還能再發(fā)一次光,又豈能退縮?!?br/>
“小爺?shù)揭纯?,你這刀疤老頭究竟要小爺取的是什么東西。到時小爺還可能會坑你一吧?!?br/>
一個凡人也是有用的哈!
站起身離去的楚星夜,腰挺的筆直,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了,我又豈能表現(xiàn)出一絲悲傷,痛苦,再讓他人同情一番。
坐在門框上的李陽,左手撐著下巴,無聊的看著太陽從山巔升起,再升到天空的正中。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小路的盡頭,光頭少年站起身,雙眼睜大:“楚黑子,你還沒吃飯吧!”
“沒吃?!背且棺叩介T口對光頭少年笑了笑,“你今天熬的是什么粥?”
“你怎么了?”李陽心中咔嚓一聲響!怎么感覺此時的楚黑子有點奇怪??
“我很好!粥?放哪了?”
“你…你不是…”李陽看著已遠(yuǎn)去的灰色背影,嘴張了張~最終閉上。嘆一口氣!右腳邁進(jìn)大門跟上楚星夜。
房中蹲在地上的楚星夜,雙手端起大碗往嘴里灌粥,喉嚨發(fā)出咕嚕咕嚕~~地聲音。
坐在椅子上的李陽,臉色沉默的像一塊生銹的黃鐵片。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里都是咕嚕咕嚕地聲音,——忽的!咕嚕的聲音一頓,如憋氣的鼻子終于可以吸氣了,可又突然被捂住。
“你想說就說吧!”楚星夜從碗中抬起頭看向一臉黑的光頭陽。
“你知道你的情……”李陽說到這,把嘴‘砍死’。
“什么情況?”楚星夜咧嘴一笑。
“沒~…沒什么?!?br/>
“你是說我的修為!”楚星夜說完這句話——咕嚕咕嚕的聲音又?jǐn)D滿房間,一些從窗戶,門口擠了出去。
“你果然知道了…俺就知道瞞不了你,你……”
伸出舌頭舔著碗里的殘粥的楚星夜一頓,“今日的粥,味道不錯,幫我再盛一碗?!?br/>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吃這粥干嘛?”
“粥好,心情也挺好,再盛一碗?!闭f罷,楚星夜轉(zhuǎn)身去盛粥。
李陽單膝跪地,右手抓住楚星夜正握鍋勺的手,說:“你不用在俺面前裝了,俺知道俺熬的粥有多難喝?!?br/>
“原來你也知道?。∧切斁驼f實話了,”楚星夜重重的吐一口氣,算是把這十天所受的折磨全部吐出來。
……
“你熬的粥真的太難喝了。又焦苦,米還有的是生的,其中的藥材倒是熟了,可惜——小爺命大沒有被你毒死?!?br/>
……
再準(zhǔn)備開口說話的楚星夜,卻被李陽一腳踢開。
“俺要做玄修界廚師的第一把交椅的夢想,就被你這一句話給宰了?!崩铌枔]拳揍向楚星夜,“你要對俺負(fù)責(zé)?!?br/>
一拳轟在楚星夜的肩頭,楚星夜把眉頭鎖死。
“楚黑子!你為何不還手?”李陽問。
“光頭陽,你別逗我了,讓我靜靜吧!”楚星夜丟下鐵鍋勺,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我不需要發(fā)泄,尤其是對一個準(zhǔn)備當(dāng)出氣筒的家伙?!?br/>
李陽嘆了一聲長氣~!!
光頭少年拿起大鍋勺舀起自己熬的粥倒進(jìn)楚星夜喝過的碗,再端起往自己的嘴中倒:
一大勺,一大勺的舀……一大碗,一大碗的吞……邊說真好喝!真好喝!真好喝……
鍋終于見了底!李陽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又紅又黑,和發(fā)臭的豬肝一樣,脹起的胃一直在不斷的‘造反’——它要吐。
光頭少年這又是何必呢!!
石亭下。
白老坐在竹藤椅上,雙眼半瞇著,竹藤椅一搖一搖的,手旁的石臺上放著一茶壺,壺嘴正冒著熱氣。
楚星夜正穿過院中花圃的石子小徑。
“小銀貓,不過來喝杯茶嗎?”
楚星夜抬頭看向白老,眼角的視線略掃過石臺上的茶壺:“茶太燙了,不適合喝?!庇夷_邁起,
——“刀疤老頭子找過你了?!?br/>
“看來他也來見你了吧!”
“他到老夫這里蹭酒吃?!?br/>
“哦!”楚星夜右腳踏下,往前走去。
“你不好奇他來老夫這里做什么嗎?”白老搖動的竹藤椅一頓。
“不好奇。他來這里最多是問下我的傷勢如何了!”
“這你都猜的出來,不錯!不錯!”
“你這是再嘲諷我,還是辱罵我!”
“二者都沒有!老夫只是想問一下:你敢替刀疤老頭拿他要的東西嗎?”
“原來你們的關(guān)系這么好??!”楚星夜鼻尖擦過一片竹葉,再轉(zhuǎn)身,人已消失在白老的視線中。
“喂!你還沒回答老夫敢不敢去呢?”白老身子坐直,白胡須一翹再翹。
“這小子丹田殘廢了還有傲骨,果然,這幾年的苦沒有白受。刀老頭你以后可有苦頭吃了哦?。 ?br/>
端著一個鐵鍋的光頭少年,哐當(dāng)一聲!鐵鍋砍到地上,在走廊上醉酒的撞了一圈,最終撞到墻角搖搖晃晃的暈死過去。
哇~~~~雙膝跪在地上的光頭少年不斷的嘔吐。
“你這算不算自食其果呢!——自己喝自己熬的粥,喝吐了——不過你的廚藝也是天下一絕?!卑桌巷嬕豢诓璩爸S的說道。
哇~~~~
腰部一挺,李陽的嘴又開了閘:一堆五顏六色的洪水撞到地上,化為一條五顏六色的大河,白色、綠色、紅色……的藥渣,飯渣,胃液在其中稱霸稱王。
哇~~~~
吐完最后一口,李陽感覺胃中空空如也了。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雙眼半瞇,雙手摸著墻壁往前走去。
地上的鐵鍋被他一腳踢的打著滾,跳過走廊邊的石柱,一頭扎進(jìn)走廊外的雜草叢中,漆黑的屁-股在強-奸潔白的空氣。
此時行走在“黑暗中”的李陽感受最深的就是:原來楚黑子心中的絕望,比俺熬的粥讓人喝后產(chǎn)生的絕望更重白倍、千倍。
也難怪他能連喝十天:他這是以毒攻毒??!
推開木窗,白衣蒙面少女一眼望到竹林深處,一株株翠竹在微風(fēng)中緩緩的舒展它們的腰肢,好似從濃夢中醒來的女子半夢半醒,半媚半妖。
“都已經(jīng)十天了,也不知道星夜的身體恢復(fù)的如何了?他會不會想不開?他會不會已經(jīng)離開宗門了?他什么時候離開的?”
此時韓曦月的腦海中有一千多條問號,它們拖著一具具棺材一個、接著一個的往遠(yuǎn)方走去。嘶嘶嘶~~~~棺材拖地所發(fā)出的聲音,聽在韓曦月耳中比鬼音更恐怖幾分。
右手一拳轟在窗戶前的空中,一圈如水面產(chǎn)生的波紋以拳為點,一圈圈往四周擴散去——漸大,漸小:最終‘水面’平靜如空氣。
腦海中拖著棺材的問號們,紛紛死于韓曦月剎那轟出的殺氣之下,他一定不會離開的,一定不會的……一定不會。
——啊~~~~!
雙手抓著面紗的韓曦月,眉心的赤凰印記閃爍赤光,蹲在地上,背靠在木墻上。
修煉室中的一切擺設(shè),桌子、椅子,茶杯,茶壺……一切,一切的東西被她身體射出的一波玄氣砍成殘渣。
灰塵以它殘忍的笑容把白衣少女的身體“吞噬”。一個抱著膝蓋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在灰塵中若隱若現(xiàn)。
——沉默!沉默!死尸般的沉默。
第二日。
沙沙沙~~~
銀眸少年行走在枯葉堆滿的枯路中,一片片枯葉中摻雜著綠葉飄落,幾片枯葉落在他的頭發(fā)上,肩頭上。
枯葉已死,淚灑大地;
綠葉因愛殉情,尸殘于地。
雙腳邁出大步,一大步……銀眸少年用腳步來斬滅心中的悲傷——又是落葉紛飛之時。
十日之后再次來到雜物殿大銅門前,感覺這一切好似如隔前世,愁緒已是秋雨慢灑。再回頭,一片風(fēng)把路上的枯葉席卷到那遙遠(yuǎn)的遠(yuǎn)方。
雙手貼在大銅門上,這寂寞的冰冷終把他悲傷的靈魂喚醒——嘎吱吱~~~
大門被他推開了,一陣腳步聲從大殿粘稠的黑暗中漸響。
刀疤長老臉上的刀疤露出光的牙齒,“準(zhǔn)備好再次面對死亡了嗎?”
“我的每一日都是死亡,又何需準(zhǔn)備?!背且拐f道。
“那再好不過。老夫就喜歡你這么的漠視死亡,更漠視自己的生命——可惜!你不能修煉,不然老夫真想把你收為弟子。”刀疤長老抬起右手在楚星夜的左肩上一拍。
“幸好——我不能修煉。”
“哈哈哈哈~~~~~”大殿中的黑暗被這笑聲攪拌的更加粘稠幾分。
“你笑夠了嗎!”楚星夜眉頭一抬說道。
“哈哈哈~——你敢如此的無視老夫,你不怕老夫宰了你嗎?”刀疤長老斂住笑,渾身散發(fā)出濃郁的殺氣。
“我不是三歲小孩,你這一套對我沒用?!?br/>
“哼!”刀疤長老嘴角微抽搐一下已是轉(zhuǎn)身后之時發(fā)出的,“你跟老夫進(jìn)來吧。”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身影漸被黑暗吞噬。
哐當(dāng)一聲!推門聲響起,一片白光炸現(xiàn),楚星夜雙眼閉上,已是再睜開時。
房間中如白日一般明亮,頭頂?shù)姆苛荷翔傆幸活w拳頭大的發(fā)光的寶石,此時化身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