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呦呦突然眼前一黑,被什么東西遮住了眼睛。
他……他要干什么?為什么蒙住她的眼睛?她有些害怕,手顫抖著去揭那個蒙住她眼睛的東西。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沈呦呦手一抖,那東西落在了地上。
她后退了兩步,紅著一張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地上那條男人的內(nèi)褲,聽見鹿曉在對面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沈呦呦盯著那個她從來沒仔細(xì)看過的東西,感覺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變紅、變熱,有一團火,從身體深處著起來,擋也擋不住、擋也擋不住……
“你——搞——什——么?!”沈呦呦吼得臉都扭曲了。
鹿曉繃著一張臉,故作嚴(yán)肅地命令道:“撿起來!”
“我不撿!”
“不撿?”
鹿曉自己撿起來,又扔到了沈呦呦臉上。
沈呦呦大叫了一聲,晃著腦袋把那條內(nèi)褲從臉上揪下來,正要摔在地上,鹿曉指著她的手大聲吼道:“你敢!你再敢扔,我現(xiàn)在就把你踢出去!”
沈呦呦手里攥著內(nèi)褲對鹿曉怒目而視,覺得羞憤難忍,手掌漸漸攥成了拳頭。
“你還敢瞪我?!”鹿曉怒道,“你以為我花錢雇你來是干嘛的?趕緊洗了去!”
沈呦呦無以辯駁,強壓怒火,轉(zhuǎn)身就走,一轉(zhuǎn)身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趕緊把眼淚擦了,走向洗手間,洗手間里有洗衣機,她剛推開門,就聽見鹿曉又在她身后喊:“手洗!”
沈呦呦回頭瞪了鹿曉一眼,詛咒了他祖宗十八代,還是不得不往水盆里放滿了水,又打開柜子,找了找有沒有肥皂洗衣液之類的東西。
鹿曉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倚著門,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呦呦這張氣鼓鼓的小臉兒,戲謔地問道:“你剛才想什么呢?”
沈呦呦不回答,繼續(xù)在心里詛咒他。
鹿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要把她的臉扭過來。她倔強地梗著脖子,使勁兒地往反方向一扭,鹿曉這才不得不松了手。
鹿曉不屑地笑了一聲,說:“不要想著投機取巧!記住!只有勞動才能讓你還清你欠的債!”
鹿曉說完就朝客廳去了。沈呦呦咬了咬嘴唇,還是沒忍住,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對自己說這沒什么,像鹿曉這種小人,早晚有一天會身敗名裂受萬人唾棄,到時候看他還拿什么這么囂張!
可她還是覺得委屈極了,看著水盆里緩慢上漲的水和水里漂浮著的那個惡心的東西,一下子沒忍住,哭出了聲音。
她不想被鹿曉聽見,趕緊關(guān)上了浴室的門。水盆漸漸盛滿,水從里面溢出來,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上。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蹲下來,頭埋在膝蓋里,把哭聲藏進了滴滴答答的流水聲。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子衿讓她好自為之,任她去留都不再看她一眼。她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待在這里,為什么會在這里抱頭痛哭。
可是不管怎么樣,既然選擇了這場冒險,總要把剩下的事做完。
她于是站起來,手伸進冰冷的水里,抑制著內(nèi)心強烈的厭惡,抓起水里漂浮的那個東西,仔仔細(xì)細(xì)地把它洗了個干干凈凈。
她知道,鹿曉只是想羞辱她,但這沒什么,真正強大的內(nèi)心是不會那么輕易被打敗的。
她洗好了就走進客廳,直奔露臺,那里有晾衣服的架子。她經(jīng)過鹿曉所在的沙發(fā),目不斜視,看也不看他,臉上帶著勞動者的驕傲,或者說是用來掩飾恥感的偽裝,打定主意,就算鹿曉再拿這件事羞辱她,也絕不讓他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羞怯!
因為就像他說的,勞動有什么可恥的?決不能順了他的意,讓他再拿她尋開心!
可是鹿曉并沒有像她想象地那樣過來對她冷嘲熱諷。他只是坐在沙發(fā)邊的地毯上,頭枕著胳膊,胳膊搭著茶臺,手里握著一瓶酒,眼睛似乎在看著什么,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見似地,像一個停在滂沱大雨中的流浪者,精神渙散,目空一切。
沈呦呦把衣服晾好,站在晚風(fēng)習(xí)習(xí)的露臺上,透過玻璃門看向已經(jīng)完全不像上一刻那樣盛氣凌人的鹿曉,看見他緩緩地坐了起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看也不看就一飲而盡,然后就這樣一杯接一杯地斟酒,一杯接一杯地飲盡。
沈呦呦覺得他這個樣子真是病態(tài)。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鹿曉究竟喝了多少杯,忽然就看見他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很久也沒有起來。
沈呦呦靜靜地看著視野中似乎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客廳,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過去看看,猶豫了很久,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她看見鹿曉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眼角流出淚來。酒瓶在茶臺上傾倒,酒流下來,經(jīng)過他的身體,浸透了他的浴袍。
她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此刻好像站在盧塞恩的那個不知名的湖邊,看著巖壁上那只瀕死的獅子,雖然不知道它的故事,卻依然心有戚戚,莫名地感到傷心。
但她知道這完全沒有道理。
她抬起腳,踢了踢鹿曉的肩頭,鹿曉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她又叫了他兩聲,他還是一動不動。她蹲下來使勁兒地拍打他的臉,在他耳邊大聲地喊他的名字,可他還是像一具死尸一樣閉目塞聽。
這可不行!這里現(xiàn)在就是她的臥室,他占了她的地方,讓她上哪兒去睡覺?
她只好托起鹿曉的腦袋,推著他的肩膀,讓他先坐起來。可是喝醉的人實在是太重了,她剛把鹿曉扶起來,鹿曉又轟然倒了下去,還不偏不倚地剛好壓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