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夏,一般人只知道轉(zhuǎn)朱閣是一家很高的酒樓,老板是一個叫做阿朱的年輕女子,這女子生得極好,溫柔中又不失嫵媚,人情通達(dá)卻又性格倔強潑辣,是個極好說話,又最不好說話的主。
卻很少有人知道,轉(zhuǎn)朱閣是專做情報生意的,老板也并不是阿朱,而是戚均面前這個中年男人。
樓漪染不過才來幾天,這樣的大秘密本不該她知道的。偏偏就是這么湊巧,她便知道了這個在齊夏生活幾十年的人都未必知道的秘密。
樓漪染相信,這既然是個大秘密,不能隨便讓人知道,那若是屋子里的那個人知道她跟君久墨就在屋頂上,一定會想辦法殺人滅口的。
人家可是個武林高手。她在君久墨的手下都占不著便宜,在這個人的手下,恐怕也就只有受死的份了。
是冒著生命危險繼續(xù)聽八卦呢?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保全性命要緊?這是個問題。
樓漪染有些糾結(jié)。
她微微蹙了蹙眉,還沒有天人交戰(zhàn)打出個結(jié)果來,屋子里的人已經(jīng)幫她做出了決定,因為人家似乎并不想就戚城主的八卦談?wù)撎?,所以再開口時,他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話題。
這個人似乎很愛笑,他總是在笑,而且笑聲總是那么溫柔。仇恨仿佛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就又開始笑得溫柔了。
一個人若是總是在笑,而且笑得很溫柔,別人總是不忍心說傷害他的話,也不忍心拒絕他的。這個人似乎很懂得這一點。
戚城主卻已經(jīng)對著人產(chǎn)生了忌憚之意,此時,不管這人如何笑,他都覺得那笑容十分可怖。不管這人笑得多么溫柔,他都覺得他仿佛正在隨時準(zhǔn)備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來吸干他全身的鮮血。
他做了虧心的事,如今被人找上了門,總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想害他。
樓漪染想笑,卻不敢笑,臉上已經(jīng)笑出了花,卻不敢發(fā)出一點兒聲音來。她真是憋屈死了,她這會兒真想敞開胸懷地大笑一通。她覺得那位轉(zhuǎn)朱閣的老板真的是個非常有趣的人。
“戚城主不必緊張。在下今日來并不是尋仇的,畢竟如今城主還算得上是在下的朋友,朋友雖本就是用來出賣的,在下如今卻還不想出賣城主?!边@人雖說這樣的話,可卻越發(fā)令戚城主覺得心底發(fā)寒發(fā)顫。
一個人,若說他如今不出賣你,只是因為他還不想出賣你,那代表著他有隨時都可以出賣你的信心,那你便更要提防著他,因為他這一秒不想出賣你,也許下一秒就想了。而他一旦出賣你,你將得到地將是你無法想象的痛苦。
轉(zhuǎn)朱閣做的是情報交易,并不是殺人的買賣,但不代表他們不懂武功。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就是個武功高手么?
這天下,能勝過君久墨的人并不多,而這人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可怕,已不需要再多說。
樓漪染臉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如果說下面這個人是得罪不得的,那么他們現(xiàn)在這樣偷聽,是不是也算是已經(jīng)得罪了他?
戚城主沒有說話,他的臉很僵硬,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在這個隨時都能要了自己的命的人面前,他似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人卻不管這些,他繼續(xù)往下說,聲音依舊溫柔謙遜,若是只聽到這聲音,大多數(shù)人也只會把他當(dāng)做一個溫雅有禮的中年人而已:“我只是來問問戚城主,不知道今日劉家大長老來與您說了些什么?!?br/> 戚城主抿著唇?jīng)]有說話,他似是并不打算再說話。他既然是個隨時都可能會被出賣,會死的人,何不做個順?biāo)饲?,成全了別人呢?
那人卻不疾不徐,并不擔(dān)心戚城主不說。他又開始品酒,動作優(yōu)雅而緩慢:“戚城主該聽說過魔宮?!?br/> “魔宮”兩個字一出口,戚城主臉上已不止是驚恐,竟是像見鬼了似的,仿佛眼前的這人已不是人,而是嗜血的惡魔:“你是魔宮的人?!”
那人輕輕一笑,還是那種溫柔的笑,似是想要撫慰戚城主不安的心。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牌子,在戚城主眼前停了兩秒,便又收了回去。
戚城主的臉色已變得越發(fā)難看了。剛才還誓定不開口的他,這會兒臉色都已經(jīng)蒼白了,額頭上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來,他也顧不得去擦,竟是一五一十地將他與劉家大長老所說的話都一一交代了,無比詳盡。
那人滿意地笑了笑,聲音還是那么溫柔,聽完這些之后,他一只手還在捏著杯子品酒,另一只手卻已閃電出手。
戚城主眼中還露著驚恐,那人卻已施施然起身:“我現(xiàn)在,突然想出賣朋友了?!彼中α耍€是那種溫柔的笑,這笑聲中似又多了幾分凄然。
城主府既然要辦喪事,那就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辦一場。一個外人而已,何必內(nèi)外都掛白色招魂幡,又何必全府上下都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