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以南,趙寒和洛羽兒邊走,邊說著話。
洛羽兒說,之前,她父親洛元堂,正在探查上邽城里的“人頭鬼案”。
城里的人,都把這案子和一個“鬼怪”傳聞,勾連了起來,說這是“惡鬼吃人頭”。
洛元堂本來不信。
可探查之后,他發(fā)現(xiàn)這案子太離奇了,可能真的是鬼怪所為。
只是妖鬼道術(shù)之類,世人大多都是道聽途說、沒真正見過,很多人都不信。
洛元堂堅持己見,正想去請些法師來幫忙,卻突然收到了,上邽縣令吳晉的號令。
那吳晉說,案情沒有進(jìn)展、百姓們怨聲載道,這都是洛元堂的過失。所以,他就奪了洛元堂的權(quán),還把洛元堂趕回了家去。
洛元堂心中不平,一天夜里就去了吳晉的私宅,打暈了守門的衙役,進(jìn)去找吳晉評理。
兩個衙役醒來后進(jìn)了去,就發(fā)現(xiàn)洛元堂躺在了吳晉的臥房里,暈了過去。
他的身邊,儼然是吳晉的無頭尸首。那個死法,就跟“鬼案”的那些受害人,一模一樣。
于是,那些衙役就說,是洛元堂殺了吳晉、是兇手嫌犯,把他抓進(jìn)了縣衙的大牢。
可洛羽兒堅信父親是冤枉的,所以,她才跑出來找法師捉鬼,救父親脫罪。
“你父親和那個吳縣令,有沒有什么私仇舊怨?”趙寒問。
“從沒聽說過。”洛羽兒道。
趙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專吃人頭的鬼。
《靈鬼瑣聞》里倒是說過,兩百年前,拓跋魏朝的時候。
有個發(fā)酒瘋的小官,騎馬把一個小販幾歲的兒子撞死了,卻沒有受到半點責(zé)罰。
那小販上告無門、一怒之下,夜里闖進(jìn)了小官的家里,殺光了一家七口。那小官剛好沒在,躲過了一劫。
后來,小販被小官帶人逮著了。
小官惱羞成怒,一刀把小販的頭砍下,讓他死而不得全尸。
小販死后,怨氣盈積不去,化成厲鬼、專吃人頭,以發(fā)泄怨氣,彌補(bǔ)無頭的遺憾。
這陣子你們上邽城里,有沒有什么犯人,被砍頭示眾的?”
“沒有啊。”洛羽兒道,“好啦,咱們還是趕緊回上邽捉鬼去吧。”
“好啊,”趙寒道,“山路走膩了,走走水路?”
前方,高山交夾之下,一條大河呼嘯而去。這就是那條,橫貫隴右、直通長安的河流,渭水。
那河里濁浪涌動,河邊有個破舊的渡口,看不見一條船。
“這渡口好像丟荒了,不會有船了。咱們往上游走走看看。”洛羽兒道。
“嗯,你去看,我躺會。”
趙寒說完,靠在塊石頭上,又打起了盹來。
這家伙,就愛偷懶……
洛羽兒心里一笑,正想走去,江面上飄來了一個東西。
“船,有船來了!”洛羽兒道。
不一陣,一條大船靠在了渡口,船頭突然冒出了許多船夫漢子,都拿著刀槍。
當(dāng)前一個年輕壯實的船工,指著趙寒兩人喊道:
“你倆什么人?!”
“好人。”
趙寒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笑著對那船工道:
“只坐船,不劫道的好人。”
這話,正好說中了壯實船工的疑慮。
他打量著趙寒和洛羽兒:
“我諒你們也不敢。這段河里,哪個賊人的招子瞎了,不認(rèn)識我們‘虎脊幫’的旗子?”
船頭,一面黃旗上,猛虎怒吼朝天。
渭水橫貫八百里秦川,每月漕運(yùn)往來,成百上千。
為了保護(hù)道上的周全,沿岸的商客們,都習(xí)慣把貨物交給船幫護(hù)送。這“虎脊幫”,正是為首的船幫之一。
“船大哥,“趙寒道,“我們要到秦州的上邽城去,捎一程唄。”
壯實船工回頭,向一個老船夫道:“譚伯您看呢?”
老船夫滿臉都是皺紋,老眼望著趙寒二人:
“二位,這渡口好多年沒人用了,你們是怎么找到這來的?”
“我倆從隴山下來的,”洛羽兒指指趙寒,“他帶的路。”
“哦……”
老船夫譚伯道:“這河千八百里的,就屬這一段最荒,時不時都有水賊出沒。咱循例問問,二位別怪罪。
不過今天也是怪了,前頭那個丟荒的渡口,也有幾個客人要坐船。
你倆也上來吧。”
他指了指,身后那個昏暗的船艙。
“多謝老伯哈。”
趙寒一笑,帶著洛羽兒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