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門,杜和站在那兒,他眼神不是太好,但看得見不遠(yuǎn)處有輛馬車,這小廝也是昨天見過的,看來來的人果然如他所預(yù)料,不過來的有些快了。
最近幾天他的神倒是略清楚了一些,不過還像是蒙著層紗似的,他站在那兒不說話,那小廝就趕緊上前來說:“杜公子,這是云涇河齊家的拜帖,不知道是公子親自來開門,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公子見諒。”
接了帖子,杜和不置可否,只是打開帖子認(rèn)真看了幾眼,其實(shí)他不知道這合不合規(guī)矩,只覺得這樣做既然沒有什么不妥,但規(guī)矩也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寫帖子的是二十三年定洲鄉(xiāng)試的會元齊晏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那小廝就更加恭敬了,垂首躬身道:“是,杜公子記得真清楚。”
“既然來了就進(jìn)來吧,在外邊隨意些。”杜和說著就敞開了門,自己則自顧地轉(zhuǎn)身回了。
留下小廝在那兒嘀咕:“這也太隨意了,難道這也是京里養(yǎng)出來的貴人脾氣?”
其實(shí)馬車上不止有齊慎和齊晏兩兄弟,還有齊家老太太,老太太非說要見見貴人,說是自己這一身不舒坦,昨天吃了火鍋后就舒服了,渾身上下暖洋洋的,這是沾了貴人的貴氣。齊家兩兄弟沒辦法,只好領(lǐng)著老太太一塊兒來,誰讓齊家一門子孝子呢,就連不長進(jìn)的齊恩,只要老太太一發(fā)話兒,那肯定是二話沒說的。
坐在廳里的杜和一見齊家老太太來了,當(dāng)然很意外,連忙站起身出門來迎:“不知道老太太來了,失禮之處還請老太太包涵。”
這是兩個眼神兒都不怎么好的人的會面,可是老太太一下兒就看出不一樣來了,心說:“這后生長得真是好,貴人就是不一樣啊!”
“唉呀,哪能讓貴人來迎,老身在這兒給貴人見禮了。”老太太說著就要拜,老太太拜了齊慎和齊晏也不能站著呀,就跟著一塊兒彎腰拜了下去。
杜和就一雙手,卻沾手即止地把三個人都扶住了:“多禮了,這不是京里不必拘禮。”
這時姚海棠端了茶出來,一一敬了茶才退到一邊兒,杜和說:“海棠坐吧,又不是小丫頭站什么。”
不是小丫頭,這算是在給姚海棠正名,要在這里立身的話,姚海棠就不能是個小丫頭。
其實(shí)姚海棠沒怎么琢磨出來,不過聽出點(diǎn)兒味兒來了,笑著說:“讓老太太和兩位公子見笑了,昨兒跟表哥打賭輸了,今天就只好給他扮個小丫頭了,沒想到他倒不自在了起來。”
齊慎和齊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哪里哪里。”
齊老太太一看,然后瞇了瞇眼仔細(xì)地打量了姚海棠兩眼說:“這姑娘面相也貴。”
“承老太太吉言。”仿古董仿得多了,對歷史也有一番了解,所以應(yīng)付起這樣的場面來姚海棠也不見半點(diǎn)拘束。再說她的演技經(jīng)過昨天街上那一出后,已經(jīng)翻著跟斗往上漲了。
坐下后就在那兒笑不露齒,又手疊著放在膝蓋上,那份子儀態(tài)就連杜和都多看了兩眼。
然后杜和就在那兒和齊慎、齊晏客套了一番,接著又試探了一番,反正到后來齊慎和齊晏沒探出什么來,倒是被杜和問走了不少東西,姚海棠在一邊兒旁觀著心想:“以后千萬不能跟杜和扯閑話,要不然八輩兒祖宗都得讓他問出來,自個兒還得云里霧里,這可真是個談話高手啊!”
但是最后齊慎和齊晏知道了一個小小的訊息,齊慎問的是:“杜公子家在京中何處?”
這問題杜和還真沒答案,他要想得起來他就回去找自己的身世去了,不過他模糊還有點(diǎn)兒印象,但為了慎重起見他就答了兩個字:“太平。”
京里有個地兒叫太平里,住的盡是王候?qū)⑾啵R慎和齊晏得了這答案對視一眼,又說了會兒話后就說要告退了。可是齊家老太太不干,她坐著說:“杜公子,老身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鄉(xiāng)下婆子,昨天吃了海棠姑娘烹的……火鍋,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可是家里的廚子又做不出這味兒,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海棠姑娘到家里教一回。”
這問題問的竟然問杜和,怎么不直接問她啊,姚海棠看了眼老太太后看著杜和,就等看杜和怎么回話了。
沉默著思索了會兒,杜和說:“海棠自幼不愛女紅詩文,就好鉆研玉盤珍饈,老太太要實(shí)在喜歡,就讓廚子過來學(xué)一二,只是到府上去教怕多有不妥。”
這回會面杜和算是絞盡腦汁了,如果他在應(yīng)對上露了餡兒,到時只會給姚海棠添麻煩。不過禮儀教養(yǎng)這些東西是一日一日養(yǎng)成的,就算杜和這時候記憶有缺失,但是骨子里的東西不會忘,這幾乎就是一種本能,他會依憑著這本能去行事,自然是疏而不漏處處妥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