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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而偉大 第十章

轉(zhuǎn)眼到了一九四七年。又是一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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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站在電車上,望著車窗外的大街上聲勢浩大的游行隊伍。大批學(xué)生高舉著“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的標語,正在游行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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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車到站。車門一開,聲浪便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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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飯吃!要和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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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對饑餓!反對內(nèi)戰(zhàn)!反對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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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剛下車就被裹挾進人流中,他奮力從人群中擠出來,拐進福安弄。和亂哄哄的大街相比,弄堂里多少算是安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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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家,母親正好從灶披間端菜出來。晚飯兩個素青菜和一盤分量很小的茭白炒肉絲。最近大半年,物價漲得厲害,薪水偏不漲,一日三餐自然也比不得從前精致豐富了。顧耀東幫著端菜,不管怎樣,家里的灶火飯香總是讓人心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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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明天你休假,陪我去三角地菜場買些菜吧?!?br/>  ?
  顧耀東:“休假取消了?!?br/>  ?
  耀東母親:“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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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最近到處游行,局長要求大家在警局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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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話,顧邦才一臉悻悻地從外面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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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咦,你不是約了打牌嗎?怎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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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邦才:“老劉工廠罷工,他也跟著游行去了。缺一個人,只好散了?!?br/>  ?
  耀東母親:“那種事情跟著瞎起哄,也不怕出危險?!?br/>  ?
  顧邦才一臉憂國憂民地敲著桌子:“哎,亂了亂了,一打仗,全亂套了!以后沒事都早點回家,少走夜路?!?br/>  ?
  夜里,父母已經(jīng)睡下了。顧耀東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看書。他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了,沈青禾還沒有回家。又翻了兩頁,他放下書,輕手輕腳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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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行人寥寥。顧耀東一個人坐在弄口,心不在焉地踢著小石頭。遠遠地,沈青禾出現(xiàn)在昏暗的路燈下。他趕緊跑回家,聽著沈青禾進了亭子間關(guān)了門,這才關(guān)臺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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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沈青禾一早就出門了。她前腳剛出門,顧耀東后腳就跑下樓,抓起挎包,匆匆蹬上鞋子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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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從灶披間追出來:“你不吃早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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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遲到,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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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趕緊把警服和警帽從衣架上取下來:“衣服帽子都沒拿!慌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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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把帽子往挎包里一塞,警服團在手里就跑:“到了警局再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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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在前面走著,身后遠處一個影子晃來晃去,那身白襯衣在陽光下格外扎眼。她只裝作不知道,不緊不慢朝弄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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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堂吳太太的兒子穿著大學(xué)校服從屋里出來,騎上自行車匆匆離開。吳太太追出來大聲喊道:“老老實實在學(xué)校待著!別跟著上街鬧事——!”轉(zhuǎn)眼正好看到顧耀東經(jīng)過,她笑著點了點頭:“耀東,這么早就去警局啦?!?br/>  ?
  顧耀東也笑著打招呼:“是啊?!庇喙馄骋娚蚯嗪桃呀?jīng)出了弄堂,他趕緊快跑幾步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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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剛從福安弄出去沒幾步,就遇到一群游行學(xué)生。領(lǐng)頭學(xué)生高喊著:“大家團結(jié)一致!要讓政府聽到我們的聲音!”隊伍一邊響應(yīng),一邊聲勢浩大地迎面擁來。眼看沈青禾就要被撞到,那個穿白襯衣的身影一把將她拉到身后護著。沈青禾大概知道顧耀東為什么跟著自己,但這個舉動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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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幾名大學(xué)生在他們身邊停下了。男學(xué)生見顧耀東一臉學(xué)生氣,又穿著白襯衣,便問道:“同學(xué)你是哪個大學(xu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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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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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現(xiàn)在要去《聯(lián)合晚報》參加抗議活動,要求政府停止新聞檢查制度,你也可以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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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支吾:“我……已經(jīng)不是學(xué)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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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學(xué)生猛然看到了顧耀東手里團成一團的警服,小聲對同伴說道:“他好像是警察?!?br/>  ?
  眾人頓時警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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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學(xué)生:“你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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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換沈青禾一把將顧耀東拉到身后:“我們是戶口登記員。抱歉啊同學(xué),我們還要去前面弄堂查戶籍。”說完她拉著顧耀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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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了遠離游行隊伍的地方,她才停下:“以后再遇見這種事情,你還是先顧自己吧?!?br/>  ?
  顧耀東紅著臉不敢看她。沈青禾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他的胳膊,趕緊放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大家不是同道人,別跟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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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知道,你用不著我?guī)兔Α2贿^……雖然路不同,我們的方向是一樣的?!?br/>  ?
  也許是出于職業(yè)本能,沈青禾腦子里瞬間閃過當初顧耀東在警車外用槍口指著自己的瞬間。她有些警惕地問:“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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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笑笑:“你不是要去電車站嗎?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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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望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想得太少,近來她經(jīng)常被顧耀東搞糊涂。也許是被夏繼成有意發(fā)展顧耀東的念頭干擾了,以至于她總懷疑顧耀東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幼稚,否則為什么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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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的云黑而厚,不知道雨什么時候會落下來。她想起一年前那個同樣愛下雨的夏天,她搬進了顧家,發(fā)生了很多事。還以為早就忘了警車外的一幕,忘了那天回去后被一場大雨攪得心神不寧的夜晚。未來的局勢很不明朗,如果這是棋局,那么現(xiàn)在便到了布局的時候,而這也意味著夏繼成離開上海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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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邊漫無邊際地想著心事,一邊朝電車站走去。街上人很多,很亂,但顧耀東的白襯衣依然扎眼地在前面晃來晃去,在陽光下白到發(f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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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豐米店的米缸空空如也,店里一片狼藉,像是剛被洗劫過一樣?;镉嫼屠隙诖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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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有些詫異:“店里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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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董感嘆:“米價一天比一天高,大家都慌了,早上一開門,全是拎著一麻袋一麻袋錢來搶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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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兩萬塊錢只能理個發(fā)。三十萬也只能買一袋米。全亂了?!?br/>  ?
  老董到門口摘下“新米到貨”的牌子,從柜臺后面拿出一個新訂做的“長期收購大米”的牌子掛上,苦笑著說道:“往后,接頭的牌子就換成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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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計去門口給新牌子擦灰,老董領(lǐng)著沈青禾進了密室。最近的轉(zhuǎn)移任務(wù)非常頻繁,一星期之內(nèi)沈青禾已經(jīng)將十來名進步學(xué)生送到中轉(zhuǎn)點撤離出城了。老董交給她一個點心盒子:“這里面有兩本新證件,盡快通知聯(lián)絡(luò)線,安排偽裝,把這兩個人送出城?!?br/>  ?
  “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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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lián)合晚報》的主編郭明義和副主編李謙釗,都是我們地下支部的同志。他們今天在報社舉行抗議活動,警委剛剛得到消息,警局和憲兵隊要對他們實施秘密逮捕?!?br/>  ?
  “前方打內(nèi)戰(zhàn),后方打?qū)W生和文人,他們真是打上癮了?!?br/>  ?
  “前段時間清華大學(xué)發(fā)表《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罷課宣言》,國民黨就搞了個《維持社會秩序臨時辦法》,禁止十人以上的游行,結(jié)果遭到全國反對。他們這是惱羞成怒了?!?br/>  ?
  沈青禾收好點心盒子準備離開,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種時候,夏繼成就應(yīng)該留在警局,怎么反倒要主動陪他們副局長去南京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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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老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一趟南京之行,他非去不可。將來你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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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到了刑二處,剛換好警服,李隊長就匆匆進來:“剛剛接到通知,《聯(lián)合晚報》有人抗議示威。馬上去現(xiàn)場維持秩序?!?br/>  ?
  小喇叭:“這不都是一處的事情嗎?讓我們二處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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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楊奎走了進來,口氣很是傲慢:“副局長走之前交代了,二位處長陪他在南京述職期間,一切聽一處指揮?!?br/>  ?
  李隊長沒發(fā)話,算是默認了。眾人只得不情不愿地準備出發(fā)。顧耀東一個人翻箱倒柜找東西,大半個人都鉆進了柜子里,就剩了個屁股撅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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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勇湊過來看:“你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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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叭?!?br/>  ?
  “找喇叭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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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從柜子里伸出頭,一臉茫然:“不是要去維持秩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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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門口的刑一處警員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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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喊?管屁用?!睏羁瘟嘶尉鳎暗糜眠@個說話,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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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報社的路上,二處警員坐了一車,每個人都拿著警棍和盾牌,氣氛有些壓抑。顧耀東偷偷瞟著大家,大家都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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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聲問坐旁邊的趙志勇:“趙警官,一會兒下了車我的任務(w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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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勇苦笑:“能跟著走就行?!?br/>  ?
  這回顧耀東聽懂了,趕緊整理頭發(fā),扶正警帽,看見鞋子有些臟,又趕緊用手帕擦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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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勇:“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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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笑呵呵地:“這樣看起來精神點,給人家留個警察的好印象?!?br/>  ?
  趙志勇沒說話,大家都沒說話。他們想起了當年,自己第一次出警執(zhí)行這種任務(wù)的時候,也是這樣天真善良,傻里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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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在報社附近停了下來。肖大頭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一個地動山搖的世界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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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行隊伍舉著“向炮口要飯吃”“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反迫害”的橫幅,高唱著《團結(jié)就是力量》,浩浩蕩蕩地向著報社進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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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隊長嘆了口氣:“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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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員們依次跳下車,顧耀東最后一個扒著警車下來,腳還沒沾地,就被潮水般的人流裹挾著沖向了遠處。他暈頭轉(zhuǎn)向地揮手大喊著:“趙警官——!李隊長——!”二處的警員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無人響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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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被擠丟了帽子,踩丟了鞋。他狼狽地四處撿回行頭,雨后的積水尚未干透,很快就弄得一身泥濘。好容易擠出人群,顧耀東一個踉蹌摔倒在一雙高跟鞋前,對方嚇得連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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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一看,是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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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小姐,你怎么也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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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放顯然被嚇到了,緊緊抱著一摞稿紙:“我來雜志社交稿件?!?br/>  ?
  顧耀東:“群眾游行,當心被誤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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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警官,那你在這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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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維持秩序!”他說得底氣十足,但是說完后兩個人都有些尷尬,因為他看起來更像是挨了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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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尖叫。只見一輛警車沖進了游行隊伍,橫沖直撞。人們驚叫著四散躲避。領(lǐng)頭的男人高喊道:“警察開車撞人!大家快分散!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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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朝顧耀東和丁放沖來。顧耀東趕緊將她拉到墻邊,自己擋在前面。人群跑開以后,他才挪開身子:“太亂了,你還是等游行結(jié)束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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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放沒吭聲,顧耀東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還清新美麗的丁放,被自己泥濘的制服糊了一臉泥,書稿也弄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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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他面紅耳赤地從挎包里拿出手帕,丁放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沒想到對方不假思索朝書稿伸手過去,原來人家只是要把書稿擦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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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放糊著一臉泥,默默看著顧耀東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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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倒是擦得又麻利又起勁:“這樣就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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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銳的警哨聲從遠處傳來。楊奎帶著一處警員從沖進人群的那輛車里跳下來,大吼一聲:“領(lǐng)頭鬧事的都抓回去!誰都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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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被警察撲倒在地,隨后被塞進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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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學(xué)生朝顧耀東的方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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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奎在后面大喊:“顧耀東——!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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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下意識地握住了警棍。眼看那名學(xué)生從他身邊跑過去了,他始終還是沒有拔出警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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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奎吐了口唾沫:“孬種。”他揮手示意幾名刑一處警員:“上車——!沖過去!”警車開始掉轉(zhuǎn)方向。顧耀東意識到他們的目標是另一群還在搖旗吶喊的抗議人群。由于太過混亂,人們甚至沒有察覺到警察已經(jīng)在他們身后開始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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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著丁放的肩膀,讓她轉(zhuǎn)了180度,面朝身后的小路?!摆s緊走!”說完把她往前一推,自己轉(zhuǎn)身朝騷亂中跑去。丁放回頭望著他,眼神中帶著些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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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停著一輛高級轎車。司機見丁放回來了,趕緊下車替她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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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丁小姐,這種地方太亂了,以后還是少來吧。萬一出事了我沒法向先生交代?!?br/>  ?
  丁放坐回車上,從坤包里拿出刺繡手絹,擦干凈了臉上的泥巴。她態(tài)度冰冷地說道:“他既然同意我來,你就只管開好你的車?!?br/>  ?
  一聲尖銳的警哨聲從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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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顧耀東,他沖向那些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人,用盡力氣吹響著警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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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之間,四周鴉雀無聲,人們齊齊回頭看向他。顧耀東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佩戴的警棍。就在這時,他驀然發(fā)現(xiàn)隊伍里的一名學(xué)生是福安弄吳太太的兒子,早上出門才打過照面。兩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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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里一個男人忽然指著遠處大喊:“看!警察在抓人!”人們轉(zhuǎn)頭望去,身后的隊伍已經(jīng)被沖得七零八落,很多人正被警察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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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穿著警察制服的顧耀東頓時成了眾矢之的,有人高喊了一聲“黑皮狗!”激憤的人群頓時圍了上來。顧耀東死死握著警棍,但最終舉起的卻是盾牌。他一面用盾牌擋住拳頭,一面不斷地、奮力地吹著警哨,像是在發(fā)出某種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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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有人注意到從另一個方向沖來的楊奎的警車,趕緊大喊:“他們要撞人!大家快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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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行隊伍亂作一團,四處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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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奎坐在副駕駛座,一眼在人群里發(fā)現(xiàn)了名單上的目標,他指揮著開車的警員:“往左邊!抓那個穿藍衣服戴眼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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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車的警員看到顧耀東舉著盾牌、吹著警哨,抱怨道:“他光吹警哨能抓著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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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蛋……我看他是在故意幫倒忙!”楊奎拔出配槍,朝天鳴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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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錯愕地望向警車。槍聲面前,警哨聲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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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一條小路上,沈青禾站在那里,遠遠望著這一切,以及顧耀東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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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學(xué)生被警察追著朝小路跑來,領(lǐng)頭的正是楊奎要抓的那個穿藍衣服戴眼鏡的男人。跑在最后的女學(xué)生被警察一把抓住了頭發(fā),拽倒在地。領(lǐng)頭的男人剛要回去救,沈青禾就從后面打暈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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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義很警惕:“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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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主編,你和李先生上了警察局和憲兵隊的秘密逮捕名單。我接到上級命令,送你們到城外的安全地方避一避。”見郭明義猶豫著,她又低聲說道,“暫時撤離是上級的命令,這不是逃跑,是要生存下來繼續(xù)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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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跟你走,那李謙釗怎么辦?他不在這里?!?br/>  ?
  “放心。今晚十點,我會帶他跟你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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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義一咬牙,帶著幾名被追捕的學(xué)生上了沈青禾的貨車車廂。沈青禾最后望了一眼顧耀東的身影,跳上駕駛座,朝相反的方向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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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依然在人群里橫沖直撞,楊奎依然在獵捕著他的目標。顧耀東也依然未放棄,他四處奔跑著,用警哨發(fā)出無言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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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哨聲回蕩在城市上空,令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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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弄空空蕩蕩,平日里打牌下棋的桌椅如今都沒人了。雨后落葉滿地,惶惶而蕭條。顧邦才匆匆回家,正好楊一學(xué)拿著掃把從屋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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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一學(xué):“顧先生,最近都不見你們擺牌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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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邦才:“又打仗啦!到處亂哄哄的,誰還有那個心思!”遠處零星響著槍聲,更顯得可怖了?!皸顣?,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掃地!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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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一學(xué)笑呵呵:“日子總還是要過的。掃干凈了,大家也舒心一點?!?br/>  ?
  “唉,我看這福安弄也太平不了多久了!”顧邦才正要進家門,余光瞥見弄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見顧耀東拖著疲憊的腳步進了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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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在家門口聽收音機的任伯伯,正在四處找著他的老貓:“二喵……二喵……耀東啊,你看見我的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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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啊,任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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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外面打槍把它嚇跑了。二喵……二喵?”他顫巍巍地朝弄口方向?qū)とァ?br/>  ?
  吳太太的兒子正好騎著自行車回來了,頭上帶著傷。在家門口停車時,他和顧耀東都看見了對方。他不屑地朝“黑皮狗”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昂谄す贰背聊刈唛_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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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顧耀東洗了澡,換了身干凈睡衣,總算恢復(fù)了人樣。一家人聚在客堂間,顧悅西看著多多寫作業(yè),耀東母親給兒子臉上擦藥,顧邦才在天井里頭悶悶地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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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隱隱傳來槍聲。顧邦才望著渾濁的夜空重重地吸了口煙:“又在打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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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忽然想起什么:“沈青禾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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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還沒有。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雖說只是租客,還是怪擔(dān)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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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沒有路燈的弄堂,沈青禾正躲在門洞里,小心翼翼地朝周圍張望。確認巡警已經(jīng)離開后,她向身后說道:“安全了?!?br/>  ?
  一個男人走出來,手臂負了傷,滿頭冷汗。他是這次轉(zhuǎn)移任務(wù)里的第二個人,李謙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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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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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謙釗:“還能堅持?!?br/>  ?
  沈青禾:“前面的裁縫鋪就是中轉(zhuǎn)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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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謙釗朝前面望去,弄堂深處,一家店鋪門口掛著“明香裁縫鋪”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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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郭主編已經(jīng)到了。今晚警委就會有人送你們出城?!?br/>  ?
  “謝謝?!崩钪t釗注意到沈青禾的衣服被自己手臂的傷口蹭了一片血跡,“怎么辦?路上遇到巡警你會有麻煩的?!?br/>  ?
  沈青禾埋頭看了一眼:“沒關(guān)系,我自己想辦法。你也保重?!?br/>  ?
  電車已經(jīng)收車了。沈青禾坐黃包車到福安弄附近,提前下了車。這樣她還有一段距離來確認安全,以免將危險帶回家。這是跟著夏繼成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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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幾乎沒什么人。沈青禾脫下小開衫,假裝隨意地搭在胳膊上,擋住腰前的血跡。最近路燈都滅得很早,路上陰森森的,也算是對自己有利。遠遠地,已經(jīng)能看見福安弄的弄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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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書,不時地看時間。忽然一聲槍響,他心里猛地一驚。有人在外面高聲喊著:“抓住他——!別跑——!”聲音離福安弄不遠,又是幾聲槍響,似乎更近了。他扔下書,穿著睡衣和拖鞋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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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心急如焚跑到弄口,但是并沒有看見沈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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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又是兩聲槍響,有人大聲喊著:“我打中他了!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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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循著槍聲方向不管不顧拼命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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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沿著昏暗的小路快步走著,經(jīng)過一個路口時,有人從側(cè)面小路口拐出來,跟在了她后面。她心里一緊,加快了腳步。周圍不斷從各個方向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警哨聲、巡警的叫喊聲。沈青禾的腳步愈發(fā)匆匆,身后人的腳步也跟得愈發(fā)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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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過路口時,沈青禾迅速拐進一個漆黑的門洞,等著跟蹤自己的人現(xiàn)身。但是腳步聲越來越遠,似乎朝另一條小路離開了。她等了片刻,悄悄朝小路另一頭走去。也許巡警是從明香裁縫鋪一路跟過來的,也許是在追捕其他什么人,她無從知曉。在無法確定安全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回福安弄,她不想把危險帶進那條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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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朝遠離福安弄的方向走去,一名巡警忽然從她身后的小路跑出來,大聲喝道:“站?。 ?br/>  ?
  她用衣服捂緊腰間的血跡,沒有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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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警吹著警哨:“站住!聽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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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聽見巡警從背后朝自己沖來,就在對方伸手快要抓住她的肩膀時,顧耀東忽然從前面沖出來,一手護住沈青禾,一手毫不猶豫地幾乎是粗暴地推開了她背后的人。沈青禾怔怔地抬起頭,看到顧耀東一頭的汗水,和她從未見過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兇狠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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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警:“推搡警察,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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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喘著粗氣,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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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警使勁吹警哨,另兩名巡警聞聲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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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巡警拿出警棍:“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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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真對不起警官,一個人走夜路害怕,我還以為是不安好心的人跟在后面,所以沒敢停?!?br/>  ?
  另一名巡警用手電筒在沈青禾和顧耀東身上照來照去:“證件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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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從坤包里拿出證件,巡警檢查時,瞄了兩眼沈青禾一直擋在腰間的衣服:“這么晚了還在街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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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我是跑單幫的,跟人談買賣誤了末班車,只好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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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警:“剛才看見一個腿受傷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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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謙釗受傷的地方是手臂。她微微松了口氣,警察的目標不是李謙釗,也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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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沒有?!?br/>  ?
  巡警把證件還給她:“手上拿的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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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外套。走路出了汗,剛脫下來的?!?br/>  ?
  巡警:“拿過來看看?!?br/>  ?
  沈青禾:“警官,這就是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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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注意到她有些緊張。巡警想上手搶,被顧耀東擋開了手?!罢埬銓ε靠蜌恻c?!?br/>  ?
  巡警蠻橫地吼道:“干什么?妨礙警察執(zhí)行公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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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比他還橫:“我是上海市警察總局刑警二處警員顧耀東。你們哪個分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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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警果然被顧耀東的氣勢鎮(zhèn)住了,“黃……黃浦分局,南京東路支隊。”他越說越?jīng)]底氣,“第三巡查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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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你們分局刑警科行動隊的黃隊長應(yīng)該認識我?!?br/>  ?
  巡警上下打量著一身睡衣拖鞋的顧耀東,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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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將手揣進了褲兜,一臉不容置疑:“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家拿證件,或者請黃隊長領(lǐng)你們到總局來驗證我的身份。這是我的家人。我現(xiàn)在要帶她回家?!?br/>  ?
  沈青禾站在顧耀東身后,默默望著他穿著拖鞋的腳,因為跑得太急太快,半個前腳掌都伸到了拖鞋外面,白襪子已經(jīng)戳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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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名巡警面面相覷。再看看沈青禾穿著高跟鞋的樣子,的確也不像是半夜出來飛檐走壁的可疑分子,于是互使眼色,收回了警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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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巡警悻悻地說道:“顧警官,多有冒犯了。最近治安不好,以后還請您的家人晚上盡量少出門?!?br/>  ?
  顧耀東:“謝謝。我會叮囑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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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三名巡警走遠了,剛剛一直在強裝鎮(zhèn)定的顧耀東才將有些發(fā)抖的手從褲兜里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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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一直埋著頭,盯著他的腳,眼睛有些紅?!澳愀l學(xué)的這套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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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顧耀東一開口,聲音有些發(fā)抖,他趕緊清清嗓子:“當然是夏處長。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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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得太遠了?!?br/>  ?
  顧耀東擠出笑容:“氣勢確實還差了點。”他看著沈青禾捂在腰間的衣服,心里好奇,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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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彼D(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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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這么晚了你出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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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頭也不回地說:“二喵跑了?!?br/>  ?
  沈青禾有點蒙:“什么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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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忽然回過身冒火地沖她嚷嚷:“任伯伯的二喵啊!貓害怕了瞎跑,你怎么也一樣!下次再遇到危險你能不能直接往福安弄跑?這兒跟福安弄只隔了一條街,你繞來繞去到處亂竄,就是不往家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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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跟在我后面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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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是誰?我一直追,拖鞋跑掉了都追不上!真是……你這女人到底什么變的?穿高跟鞋還跑這么快!”一通嚷嚷完,顧耀東嘟囔著朝福安弄走去,“我看你就是貓變的!”沈青禾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她似乎從來沒有被人這么數(shù)落過,也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緊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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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父母早已經(jīng)睡下。家里“吱呀”一聲開門,顧邦才立刻醒了。剛才不斷的槍響和喊叫,早就讓人睡不安穩(wěn)了。他披著外套從臥室出來,看見顧耀東從外面回來:“是你啊,不是已經(jīng)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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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伯伯的貓跑了,出去看看。爸,你睡吧?!闭f著他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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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跟著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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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邦才:“沈小姐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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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一聽是沈青禾,顧不得頭發(fā)睡得亂蓬蓬的,披著衣服就跑出來:“怎么這么晚了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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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最近生意多,這會兒才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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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邦才反鎖了大門:“往后還是早點回來吧。外面到處打槍,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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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東母親:“別太拼命了,錢少賺一點不要緊,萬一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我們要擔(dān)心的?!?br/>  ?
  沈青禾:“知道了,顧先生顧太太,下次我早點回來?!?br/>  ?
  耀東母親:“要是餓了,鍋里還給你留了蒸紅薯。晚上睡覺記著關(guān)窗,插銷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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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望著耀東母親亂蓬蓬的頭發(fā),恍惚間覺得自己不只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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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一進屋,就被端坐在屋里的顧悅西嚇了一跳:“姐!你怎么在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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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悅西詭異一笑:“出去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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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了,找貓?!?br/>  ?
  “你拿這個蒙爸媽還差不多。是擔(dān)心沈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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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耀東忽然一臉嚴肅地嚷嚷起來:“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總賴在娘家?多多不用見他爸爸了嗎?你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他?。】偸沁@樣父子分離也太可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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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悅西被劈頭蓋臉一通訓(xùn),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顧耀東推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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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禾回到亭子間,把一直擋在腰間的外套放了下來,腰間的那片血跡已經(jīng)干成了褐紅色。按照耀東母親的叮囑,她反鎖了房門,關(guān)了窗戶,插了插銷。小小的亭子間在這一刻靜下來,仿佛這本就是屬于她的。沈青禾知道這也是錯覺,她當然只是福安弄的過客。這錯覺讓人幸福又惶恐,惶恐有一天會因此而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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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南京城和上海一樣彌漫著法桐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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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民政府門口整齊地停放著數(shù)輛黑色轎車。齊副局長帶著夏繼成和王科達從樓里出來,朝他的專車走去。司機下車,畢恭畢敬為他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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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局長:“我在行政院還有個會。二位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返回上海?!闭f完,他上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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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樓里又陸續(xù)出來幾名一看便是重要人物的中年男人,有穿軍裝的,也有著便服的,各自上了專車。夏繼成一邊和王科達閑聊,一邊暗地觀察著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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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達神秘地說:“看見了嗎,保密局鄭局長也到了?!?br/>  ?
  夏繼成:“之前還以為是空穴來風(fēng)。這次來南京述職算是開眼界了?!?br/>  ?
  王科達壓低了聲音:“依我看,述職只是個幌子。把警局和保密局湊一塊兒干什么呀?……老夏,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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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我不操心。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有你們一處先扛著?!?br/>  ?
  王科達心里得意,嘴上還是抱怨了幾句:“你這個人,就是愛躲清閑?!遍T口的車隊已經(jīng)駛遠了,王科達越發(fā)自在起來:“晚上我約了幾個南京的老朋友吃飯,一塊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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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看了看表:“我就不去了。答應(yīng)副局長替他準備禮物,回去要送給太太,明天恐怕沒時間去商店了?!?br/>  ?
  王科達:“這種差事你倒是樂此不疲。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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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笑呵呵地目送他離開,然后回了旅館,換了一身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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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漸漸在江上隱沒,天光暗沉了下去。夏繼成在燕子磯公園門口下了黃包車,沿著江邊朝碼頭方向走了一段,便到了燕子磯老街。街不長,他沿著青磚灰墻向前走,不知道他此行是要去見何人,一切都和這條陌生的老街一樣充滿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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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在老街23號門口停了下來,這是一家炒貨店。剛一進去,老板便迎了過來,帶著抱歉說道:“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們要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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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笑著:“我要三兩采芝齋的玫瑰水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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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采芝齋?那可是在蘇州啊?!?br/>  ?
  “聽說掌柜的從蘇州討了秘方,想來嘗個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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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這才開口說道:“您跟我來?!?br/>  ?
  夏繼成隨店老板去了一處公寓。三長兩短地敲門后,一個中年男人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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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貨店老板:“上海的客人到了?!?br/>  ?
  對方看著夏繼成,點了點頭:“請進?!?br/>  ?
  炒貨店老板應(yīng)聲關(guān)了門,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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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后,開門的男人主動朝夏繼成伸出了手:“白樺同志,我代表南京地下市委和陳書記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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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謝謝。劉副書記,董書記托我向您問好?!?br/>  ?
  二人握著手,雖是第一次謀面,但卻像是老戰(zhàn)友般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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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一個人出來,安排妥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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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合理的借口。不過走的時候,需要一份玫瑰水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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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副書記心領(lǐng)神會:“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老董告訴你這次來南京的目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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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說了四個字,未雨綢繆?!?br/>  ?
  劉副書記笑了:“請跟我來吧?!?br/>  ?
  夏繼成跟著他進了內(nèi)屋。屋里坐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雖然穿著便服,面相溫厚,但身姿挺拔剛硬,一看便是軍人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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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副書記介紹道:“這位是南京政府國防部監(jiān)察局吳仲禧監(jiān)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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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顯然很意外,敬了個禮:“吳先生。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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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仲禧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名愛將:“在韶關(guān)警備司令部的時候,我就聽吳石將軍提到過你。你是他在陸大任教時最器重的學(xué)生,直到現(xiàn)在,提起當年鮮衣怒馬少年時的夏繼成,他都記憶猶新?!彼鹕韽臅莱閷侠锬贸鲆槐緯f給夏繼成——一本英文版的《席勒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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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托我?guī)Ыo你的禮物?!?br/>  ?
  夏繼成打開書,扉頁上手寫了一句話——人,要忠于年輕時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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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有些舊了。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話。他驀然想起在保定軍校讀書的那幾年時光,二十多歲,鮮活,無畏。這句話對他而言曾有過非凡的意義,如今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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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繼成:“一別十五年,學(xué)生一直謹記老師的教誨?!?br/>  ?
  劉副書記:“直到我們這個計劃開始,看到上海提議的人選,吳將軍才知道原來你和他早已同志同道,所以點名要你來南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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