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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1
  陳勇在打磨子彈殼,桌子上的和平鴿花瓶已經(jīng)快要完成了。田小牛高喊:“報告!”陳勇抬起頭:“進來?!碧镄∨D眠^幾枚60迫擊炮的彈殼:“排長,這是你要的。”陳勇悶悶地說:“放這兒吧。”田小??粗砰L做的花瓶,說:“排長,你做的真漂亮!送給對象的吧?”陳勇說:“少多嘴,想跑5公里了?出去!”田小牛急忙敬禮出去。陳勇把60迫擊炮的彈殼放到花瓶空著的位置,正好。他笑了,哼著《沂蒙山小調(diào)》打磨炮彈殼。
  攀登樓跟前,張雷在給方子君展示攀登技巧。方子君在下面看著,給他卡秒表:“7秒!”張雷順著攀登繩滑下來:“我還可以再快!”
  “少吹了?!?br/>  “不信?你再卡表!”張雷對著手吐口唾沫,搓一搓就要上去,方子君準備卡表。陳勇輕輕咳嗽兩聲,張雷和方子君回頭,看見陳勇抱著和平鴿的花瓶站在那兒。張雷笑:“陳排長,有事兒嗎?”
  “我找方大夫?!标愑抡f。方子君笑:“找我?你說吧?!?br/>  “嗯。”陳勇把和平鴿花瓶遞過去,“送給你的!”
  “送給我?”方子君不敢接,“這個禮物太貴重了!”
  “方大夫,過年你來我們特種偵察大隊,我事先也沒準備。”陳勇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還是戰(zhàn)友。這個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希望你收下!”
  “陳排長,謝謝你?。 睆埨咨焓志徒?。
  “住手!”陳勇突然怒了。張雷的手停在半空。
  “我是送給方大夫的,不是送給你的!”陳勇一字一句地說。方子君急忙接過來:“我收下了!收下了!你們別吵!”
  “你跟方大夫還沒結(jié)婚!就算結(jié)婚,我也只是她的戰(zhàn)友,不是你的!”陳勇看著張雷說,“我送她的禮物,你不許碰!”
  張雷忍住火氣,被方子君拉到身后。她真誠地說:“謝謝你啊,陳排長?!?br/>  “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我也沒什么別的禮物?!标愑驴粗推进澔ㄆ?,“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親手做的。希望你喜歡!”
  “我很喜歡。”方子君說。陳勇笑了:“那就好!”
  方子君笑著說:“我們是戰(zhàn)友,以后你可以來找我玩?!?br/>  陳勇點點頭,退后一步,突然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方子君還禮。陳勇轉(zhuǎn)身跑步走了。張雷感嘆:“陳勇的心是純潔的。相比之下,我很慚愧?!?br/>  “你知道就好?!狈阶泳еㄆ空f,“以后學(xué)成熟點兒,別動不動就跟人顯擺!”
  “是!”張雷笑,“我還得爬呢!卡表!”
  方子君卡秒表:“開始!”張雷噌噌噌開始爬。陳勇跑到訓(xùn)練場門口,回頭,看見方子君歡快地喊:“加油!加油!”他看見方子君快樂的笑容,笑了。于是轉(zhuǎn)身又愉快地跑了,還喊著番號。
  2
  林銳坐在桌子前查著《英漢詞典》,旁邊放著那本《莎士比亞戲劇精選》。劉曉飛拿著籃球進來:“林銳,走!打球去!”
  “你們?nèi)グ?,我看會兒書?!绷咒J頭也不回地在書上寫著單詞漢語。
  “看什么呢,情書吧?這么聚精會神的?”劉曉飛走進來,拿起書一看,“我操!沒搞錯吧?莎士比亞原版?!”
  林銳把書搶過來:“別鬧,我這剛剛查個單詞,就不知道在哪兒了!”
  “我說你什么時候?qū)騽「信d趣了?”劉曉飛納悶兒地說,“還直接就看英文的?”
  “徐睫送的?!绷咒J查著詞典。
  “就是你救過的那個女孩兒?”劉曉飛問。林銳頭也不抬地回答:“對?!?br/>  “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劉曉飛開玩笑地說,“那可是老板的女兒!你跟她結(jié)婚,以后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
  “對于你這種行為,我只有一個單詞來形容!”林銳抬起頭認真地看他。
  “什么?”劉曉飛問。
  “philistinism(庸俗)!”
  劉曉飛想想,笑了:“你現(xiàn)在可以?。】谡Z還不錯?。 ?br/>  “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悅乎?”林銳頭也不抬,“你玩去吧,我還得查完今天的100個英語單詞呢!你別說,《羅密歐和朱麗葉》還真好看!我現(xiàn)在快愛上莎士比亞了!”
  “你慢慢學(xué)習(xí)吧,我玩去了!”劉曉飛出去了。林銳繼續(xù)看書,查字典。
  “報告!”
  “進來?!绷咒J頭也不回,“說,什么事兒?”
  “你現(xiàn)在班長架子蠻大的???”——林銳一聽,猛然跳起,轉(zhuǎn)身驚喜交加:“烏云!”
  烏云背著背囊笑著:“看什么,不認識了?”
  林銳急忙抱住烏云:“我操!你怎么連個信都不寫?”
  “寫啥???”烏云卸下背囊,“工兵教導(dǎo)團跟這兒有多遠???”
  “趕緊坐下,田小牛!田小牛!”林銳喊著,出去找,“田小牛,你死哪兒去了?!”他又回來,罵,“這個家伙死哪兒去了?我給你倒水!”
  “到!”穿著短褲和迷彩短袖衫的滿頭大汗的田小牛從窗口冒出來,雙手抓著窗框子,“班長,你找我?。俊?br/>  “你怎么爬上來了?”林銳大驚,“讓參謀長看見,咱們班又得挨訓(xùn)!”
  “我爬樓梯還不如這個快!”田小牛嘿嘿笑著,翻身從二樓窗戶上來,“班長,你找我啥事兒……烏云班長!”田小牛跑過去,“我可想死你了!”
  烏云哈哈笑著:“你個小牛啊,越來越厲害了!現(xiàn)在連樓梯都不用了!”田小牛嘿嘿樂著:“我剛剛挨了批評?!?br/>  “怎么了?”烏云問。
  “我訓(xùn)練休息的時候上廁所,每回都爬樓?!碧镄∨2缓靡馑嫉卣f,“被參謀長抓住了?!?br/>  林銳哭笑不得:“還好意思說???那樓梯不是讓你走的?”
  “咱不是特種兵嗎?”田小牛說,“特種兵上廁所走樓梯像話嗎?”
  “少廢話,趕緊倒水!”林銳說。田小牛急忙倒水。
  “年后咱們就是93春雷演習(xí),咱們班就等你回來呢!”林銳幫烏云鋪上被褥。
  “咱們排還是尖刀嗎?”
  “當然,而且咱們現(xiàn)在是戰(zhàn)術(shù)試驗分隊,這回啊,有很多新戰(zhàn)法我們都要實踐!”林銳說,“給兄弟部隊一個好看!”
  “那敢情好!”烏云放下杯子,“可我什么都沒跟你們一起練??!走走,帶我補課去!”
  “你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說!”林銳說。
  “休息什么?力氣是草原上的泉水,舀了就有!”烏云一拉他,“走!”
  田小牛抓起自己的迷彩服:“等等我,我也去!”
  三人跑出去,桌子上放著《英漢詞典》和《莎士比亞戲劇精選》。
  3
  大隊敵情控制室。偌大的93春雷戰(zhàn)術(shù)沙盤已經(jīng)做好,何志軍站在沙盤前仔細看著,耿輝站在他身邊。參謀長的指示棒落在沙盤上:“93春雷演習(xí),是我軍區(qū)第一次三軍聯(lián)合渡海登陸實彈演習(xí)。根據(jù)軍區(qū)通報,參演部隊將包括陸軍a集團軍和b集團軍,以及軍區(qū)直屬電子對抗團、防化團、陸航大隊和特種偵察大隊,空軍第a軍和第c強擊機師,海軍一個驅(qū)逐艦支隊、掃雷艦等保障艦只若干、海軍陸戰(zhàn)旅和海軍航空兵一個師。此外,還有二炮a基地參加,他們會出動一個戰(zhàn)術(shù)導(dǎo)彈旅。目前所知道的情況就是這樣,還不清楚他們在演習(xí)當中的部署和任務(wù)范圍。”
  “連我們是紅軍還是藍軍,現(xiàn)在也不知道?!焙沃拒娍嘈?。耿輝嚴肅地說:“93春雷演習(xí)意義重大,我們必須在這里有出色的表現(xiàn)。軍委和總部首長也會蒞臨演習(xí)現(xiàn)場,展現(xiàn)特種部隊戰(zhàn)斗力的機會就在我們眼前,我們一定要把握好!”
  “我看這樣?!焙沃拒娬f,“我們自己先紙上演習(xí)一次——鄭教員你辛苦一下,和參謀長一起拿出兩套方案來。一個是紅軍,一個是藍軍,作為特種偵察大隊在登陸和抗登陸當中的作用都要謀劃出來。然后在你們的方案的基礎(chǔ)上,組織參謀人員和各個單位軍事主官進行沙盤推演,互相對抗!這樣,到命令下來的時候,我們才會游刃有余!”
  “好?!编嵔虇T點頭。
  “時不我待,爭分奪秒?!焙沃拒娨粨]手,“全大隊要做好隨時出發(fā)的準備!”
  何志軍大步出了敵情控制室,耿輝跟著:“今天家屬開始陸續(xù)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送一下?”
  “我送不了了,你去吧?!焙沃拒娡T谧鲬?zhàn)指揮室門口,“替我送送老婆和閨女!”
  “對了,劉芳芳的母親可能中午過來,要不要見一下?”
  “一個丫頭片子,老娘來看看很正常?!焙沃拒娬f,“見什么?這對她成長沒好處!”
  耿輝笑笑:“也好,那我也不見了。讓秦所長安排吧,吃住都在大隊招待所。畢竟這是咱們第一個女特種兵?!?br/>  “你安排吧。”何志軍說著進了作戰(zhàn)指揮室。耿輝下去了。
  林秋葉帶著何小雨、方子君正要坐上來接她們的轎車,耿輝快步跑過來:“嫂子!丫頭們!”林秋葉說:“喲,大政委親自來送???”
  “別埋汰我了,嫂子!”耿輝說,“大隊長在作戰(zhàn)室,部隊的年已經(jīng)過完了,馬上就要準備演習(xí),事情比較多。他讓我告訴你,千萬別生氣,等他回家給你賠罪!”
  “最后一句是你的話吧?”林秋葉說。耿輝無奈地笑:“是?!?br/>  “你要是方便,就叮囑他按時吃藥?!绷智锶~說,“我那邊工作也多,你們出去演習(xí),我也跟你們聯(lián)系不上。你當政委的就多費心?!?br/>  “我的分內(nèi)之事!”耿輝說,“倆丫頭,也不跟叔叔道別???”
  “叔叔再見!”何小雨說,“沒事我就來找你玩!不找我爸爸,他太兇!”
  “好!”耿輝說,“我跟李東梅說,咱家小壯有姐姐了!”眾人大笑。
  “耿叔叔,你也注意自己的身體。”方子君低聲說著,“你去總院偷偷體檢的事兒,我就不跟何叔叔匯報了,你自己多注意?!?br/>  耿輝笑笑:“我沒事,你多休息多保重!”
  一輛普通的桑塔納轎車停在大隊門口。哨兵敬禮:“同志,請問您找誰?”
  “我找劉芳芳!”蕭琴搖下車窗,“我是她的媽媽!”
  “請您出示證件!”——蕭琴一摸,沒帶:“我沒帶!”
  “不好意思,來客要登記,需要證件?!鄙诒f。穿著便裝的宋秘書有點兒不高興了:“她確實是劉芳芳的母親?!?br/>  “我知道?!鄙诒Y貌地說,“但是按照規(guī)定,沒有證件,我不能放行。您的證件也可以。”
  宋秘書從兜兒里一摸,是軍官證,想想?yún)⒅\長的規(guī)定就不敢拿出來:“我也沒帶?!?br/>  “那我不能放你們進去!”哨兵敬禮,轉(zhuǎn)身回去。
  “哎!”蕭琴喊,“你這個小同志怎么這么不講道理?”
  哨兵為難地說:“這樣吧,我打電話給醫(yī)務(wù)所,讓劉芳芳來簽字,這樣您就可以進去了。”
  “好吧!好吧!”蕭琴壓著火。恰在此時,林秋葉與倆丫頭和耿輝告別,車出門了。
  “她們的車怎么能進去?”蕭琴問。哨兵說:“哦,那是我們大隊長的家屬?!?br/>  “大隊長?”蕭琴嘟囔著,“多大的官兒??!”
  耿輝看見了,走過來:“怎么回事?”
  “報告政委!這是劉芳芳的母親,沒帶證件!”哨兵敬禮。耿輝走過來,蕭琴急忙下車:“政委,您看我這怎么整??!我真的是她媽媽啊,我出來的時候著急,沒帶證件!”
  “司機帶了嗎?”
  “我也沒帶?!彼蚊貢f。耿輝說:“駕駛證也可以。”
  宋秘書不好說連駕駛證都沒帶,掏出軍隊駕駛證遞過去。耿輝打開,上面寫的是軍區(qū)司令部機關(guān),照片上是少校。他抬頭看看司機,又看看蕭琴,車是地方牌照,心里覺得不好。他擺手對哨兵說:“放行!”他交還駕駛證,宋秘書收好,開車進去了。
  “政委,不用登記?。俊鄙诒粗懿幻靼?。耿輝看著車進去,沒說話。
  4
  劉芳芳正在值班室坐著,對面是秦所長。她干凈利索地在給秦所長交代工作,秦所長看著記錄點頭:“別說,我現(xiàn)在還真的舍不得你走呢!干脆畢業(yè)了就來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算了!雖然這里跟大醫(yī)院比艱苦點兒,但對于學(xué)野戰(zhàn)救護的醫(yī)生來說,這可是一塊寶地!而且我們大隊干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diào),也不利于工作開展??!”后面半句是玩笑話,劉芳芳只是慘淡的一笑,接著交代工作。門外響起敲門聲,秦所長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了,表情復(fù)雜的蕭琴站在門口,聲音顫抖:“芳芳……”劉芳芳抬頭,站起來:“媽!”蕭琴撲上來:“我的寶貝女兒啊——”劉芳芳抱住母親也哭了:“媽!你不是中午來嗎?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
  “我哪兒等得了???”蕭琴拉著女兒仔細看,“你爸說他的車不能給我用,非讓我打車,還是你宋哥借了朋友一輛車,我們才來的!”
  “媽!”劉芳芳拉著母親,“我爸身體還好吧?”
  “好好!就是你不在家沒人管他了,他就一直對我呼來喚去的!”蕭琴擦著眼淚,“讓媽看看,我的寶貝女兒怎么現(xiàn)在這么黑了?瘦了?”
  秦所長笑容可掬:“你好?!?br/>  “媽,這是我們秦所長!”劉芳芳介紹。蕭琴伸出手:“好好!”
  “芳芳在這里表現(xiàn)很好,不怕苦不怕累!”秦所長說,“官兵們都很喜歡她,很舍不得她走??!”
  “哦。”蕭琴臉上露出習(xí)慣的微笑,“秦所長,多謝你這段時間對芳芳的照顧。你們有什么困難盡管提出來,我會跟我們老劉說?!鼻厮L睜大眼睛,看看劉芳芳又看看蕭琴。
  “媽——你說什么呢?!這是我領(lǐng)導(dǎo)!”劉芳芳急了。蕭琴一拍額頭:“哦,忘了!忘了!對不起??!秦所長,我一激動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  “我爸是后勤干部,求他的人多,所以我媽也就這個樣子了!秦所長你別搭理她,她是人來瘋!”劉芳芳氣呼呼地說。秦所長笑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br/>  “秦所長,我先跟我媽去宿舍待一會兒?!眲⒎挤祭赣H說,“我回來再跟您交接!”
  “去吧!去吧!”秦所長急忙說。人走了,秦所長還跟那兒納悶兒,這什么人啊,這么牛?
  回到宿舍,宋秘書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送進來,劉芳芳的房間立即成了零食的海洋。劉芳芳抓起巧克力就吃:“媽,你給我買這么多零食干什么?”
  蕭琴坐在她對面,看著劉芳芳變得消瘦的臉,心疼地撫摩著她額頭隱隱的傷疤:“這是怎么回事?”
  “沒事,我們拉動的時候,我不小心磕了一下?!眲⒎挤即蟠筮诌值卣f。
  “蕭阿姨,我在車上等您?!彼蚊貢f,“芳芳,我在外面??!有什么要幫助的,你就說話,我跟情報部的那幾個干部還是比較熟悉的。沒人欺負你吧?”
  “他們誰敢啊!”劉芳芳站起來,擺個姿勢一踢腿,“宋哥!你現(xiàn)在都未必打得過我了!我是女子特種兵!”
  宋秘書笑:“好好,你厲害!我在外面,有事說話?!?br/>  “趕緊坐下!趕緊坐下!”蕭琴看宋秘書關(guān)上門,招呼劉芳芳坐在腿邊仔細看,抹著眼淚。
  “媽,你別哭啊?!眲⒎挤颊f著說著自己也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別哭啊……”
  蕭琴看著劉芳芳手腕摔出來的紫青,泣不成聲:“芳芳,咱回去吧!咱不在這兒吃苦了……你在這兒吃苦,媽受不了??!”
  “媽,我真的沒事……”劉芳芳擦著眼淚,“我長大了,我沒事……”
  “芳芳,跟媽回家!誰也不能讓你再吃苦了,媽發(fā)誓!”蕭琴抱住女兒,“我去跟你爸拼命!我不讓你再來特種偵察大隊了!”
  “媽,我是不想再來了——”觸到傷心處,劉芳芳抱住母親哇哇大哭。
  “怎么了?!”蕭琴一驚,“誰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你……”劉芳芳抱著媽媽大哭。
  “孩子,你告訴媽!”蕭琴很嚴肅,“誰欺負你了?!”
  “真的……沒有!”劉芳芳大哭著搖頭,“媽——我心里難受??!……我喜歡他,我就喜歡過他一個男孩子啊……”
  “誰?!”蕭琴跟老虎一樣精神起來,“誰欺負你了?!哪個男兵?!媽收拾他!”
  “他沒欺負我……”劉芳芳說,“他不喜歡我……媽,我心里難受啊……”
  蕭琴臉上的表情平靜下來:“你跟媽說,你最信任媽媽。告訴媽媽,怎么回事?”
  劉芳芳哭著點頭,一五一十跟媽媽說起來。
  宋秘書在車里抽煙,蕭琴走出來,后面是劉芳芳。蕭琴對劉芳芳說:“你等一下,我跟你宋叔叔說一聲。”劉芳芳點頭,等在邊上。蕭琴進車關(guān)上車門,壓低聲音說:“小宋,你幫我查兩個人?!彼蚊貢鴨枺骸罢l?”蕭琴說:“一個是方子君,軍區(qū)總醫(yī)院的大夫;一個是張雷,陸院偵察系17隊的學(xué)員?!?br/>  宋秘書撓撓頭:“這個倒是不難辦,軍區(qū)總院的政治部副主任和我是哥們兒,陸院也有幾個熟人。只不過我查他們什么啊?為什么查?通過什么手續(xù)?”
  “私人關(guān)系查,不通過組織?!笔捛俣冢笆裁炊疾?,歷史、家庭背景、社會關(guān)系?!?br/>  宋秘書看一眼芳芳,想著什么。蕭琴問:“能不能辦?”
  “可以。”宋秘書說,“什么時候要?”
  “越快越好!記住,不能告訴老劉!千萬千萬!”蕭琴說。宋秘書還是有點兒為難:“蕭阿姨,這不符合手續(xù)?!笔捛傺郯桶偷乜粗骸拔沂且粋€母親!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懇求你,這關(guān)系到我女兒的幸福!”宋秘書想了半天,點頭:“我查?!?br/>  “謝謝!”蕭琴出去,拉住芳芳:“走,我們?nèi)ニ奶庌D(zhuǎn)轉(zhuǎn)!小宋,我跟芳芳隨便走走!你不是要打電話嗎?去找個地方打電話吧,中午我們就在偵察大隊的食堂吃飯了!我也看看他們特種偵察大隊的伙食怎么樣!”
  “好!”宋秘書點頭,“中午11點我準時到食堂,我去打電話了?!彼_車走了。
  “走吧,媽!”劉芳芳訴說了心中的積郁,開朗多了。
  “走走!我也看看這個你爸爸心尖子一樣的特種偵察大隊到底是什么樣子!”蕭琴拉著女兒走了。
  主樓。耿輝在辦公室放下望遠鏡,腦子在運轉(zhuǎn)著。他打開桌子上的軍區(qū)領(lǐng)導(dǎo)花名冊,在里面查著姓劉的干部。有十五六個軍區(qū)機關(guān)正師以上干部姓劉,他在想著到底是誰。劉勇軍的命令雖然已經(jīng)下來,但是花名冊沒有更新。所以,耿輝并未想到新任少壯派參謀長劉勇軍少將。
  5
  “張雷!大隊長和政委找你!”崔干事跑到訓(xùn)練場喊。張雷跑過來:“來了!找我?稀罕啊,找我什么事情?”崔干事笑道:“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都當政委了!快去吧!”
  張雷到水龍頭那兒洗了把臉,喝點兒涼水,大步跑過去了。遠遠在路上看見劉芳芳和她的母親,笑著打招呼:“芳芳!”劉芳芳擠出笑容:“訓(xùn)練完了?”
  “我去趟辦公樓!”張雷笑著跑過來,“這是你母親吧?阿姨好!”他敬禮,“我手臟,就不和您握手了!我去了!”
  蕭琴看著張雷的背影:“他就是張雷吧?”
  “嗯?!眲⒎挤嫉皖^,“媽,是我不好,我不該胡思亂想。我應(yīng)該聽你們的話,畢業(yè)了再談戀愛?!?br/>  “別多想了?!笔捛僬f,“以后再說吧?!眲⒎挤嫉椭^不說話。
  張雷跑步到辦公樓門口,對敬禮的哨兵隨手還禮跑進去了。何志軍和耿輝都在作戰(zhàn)指揮室,張雷高喊:“報告!”
  “進來!”何志軍頭也不抬。張雷進來,敬禮:“大隊長,政委!張雷奉命來到!”
  “稍息。”何志軍看著他。張雷跨立。耿輝問:“你是傘兵世家?”
  “對?!睆埨渍f,“1950年9月17日,我祖父所在的部隊改編為空軍陸戰(zhàn)隊第一旅。同年9月29日,剛剛訓(xùn)練了11天的中國空降兵便組織了中國傘兵的第一個跳傘日,我祖父是第一批從天而降的解放軍戰(zhàn)士,我祖父所在營營長崔漢卿第一個躍出機艙,他被稱為‘天下第一腿’。我父親1963年參軍,在空降兵神鷹師服役至今。我哥哥張云1983年參軍,在軍直偵察大隊服役,犧牲在南疆保衛(wèi)戰(zhàn)前線。我1989年參軍,也在軍直偵察大隊,1991年進入陸軍學(xué)院偵察系學(xué)習(xí)至今。”
  “光榮的傘兵世家——你父親現(xiàn)在是什么職位?”耿輝突然問。張雷一愣。
  “講?!焙沃拒娒鏌o表情。
  “空降兵神鷹師大校師長?!睆埨缀芗{悶兒,問這個干什么。何志軍說:“我要找你走個后門?!睆埨渍0驼0脱劬Γ骸按箨犻L?您在說什么?”
  “找你走個后門?!焙沃拒姷吐曊f,“找你父親幫忙,借點兒東西?!?br/>  “什么?”張雷不明白。何志軍看著他的眼睛:“三角翼和動力傘,各借10個?!?br/>  張雷很為難:“大隊長,您也明白,這是部隊的裝備??!怎么可能借呢?”
  “所以要走后門。”何志軍說,“我可以交押金,損壞了,我原價賠償?!?br/>  “我們大隊可以開個正式手續(xù)給你,”耿輝說,“你要完成這個任務(wù)?!?br/>  “我不可能完成!”張雷想到自己老子的那張嚴肅的臉就害怕,“我爸爸原則性太強了!何況這是軍隊特殊作戰(zhàn)裝備,又不是車!”
  “完成不了也要完成!”耿輝說,“你們‘貓頭鷹’戰(zhàn)術(shù)試驗分隊能不能展現(xiàn)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在此一舉!”
  張雷張著嘴,這個任務(wù)太不可思議了,兩個嚴肅的主官要求自己找父親走后門?
  “我要給我爸爸先掛個電話?!睆埨渍f,“先跟他商量商量?!?br/>  “可以,晚上你可以在大隊作戰(zhàn)值班室打軍線長途。”何志軍說,“但是任務(wù)一定要完成,還要盡快完成!我們從接觸新裝備到可以掌握作戰(zhàn),也需要時間!有點兒眉目,我立即派人去神鷹師接裝備!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說!”
  “是!”張雷敬禮,轉(zhuǎn)身出去了。張雷走在路上滿腦子情況,真不知道怎么說。
  中午,作戰(zhàn)部隊唱著歌,在各自食堂門口等待開飯。機關(guān)干部三三兩兩進入機關(guān)食堂,蕭琴、劉芳芳和宋秘書走進機關(guān)食堂,耿輝坐在里面吃飯,看見劉芳芳過來打招呼:“芳芳,你母親啊?”
  “對啊,政委!”劉芳芳說,“這是我媽媽,這是耿輝政委!”
  “我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笔捛傩?。耿輝笑著說:“我們特種偵察大隊條件不好,但是芳芳表現(xiàn)很好。不愧是軍人世家?。 ?br/>  “老劉也常常這么說。”蕭琴習(xí)慣地微笑,“我看你們特種偵察大隊精神面貌和營房建設(shè)都很好,是軍區(qū)直屬部隊的楷模。老劉在下面軍里的時候,常常在說一個部隊好不好,從這些就可以看出來?!?br/>  耿輝觀察著蕭琴的言談,也笑:“謝謝了,我們還有很多工作做得不夠——來了,我們就一起吃吧。我吩咐炊事班開個小灶,我們在里面吃?!?br/>  “不用了,政委!”劉芳芳笑著說,“我和我媽媽隨便吃點兒就可以了!我們還著急回去說話呢!”
  “那好吧。”耿輝笑著說。
  “政委,我們過去了!”劉芳芳拉著母親走過去,坐在桌子旁邊。宋秘書去打飯,在宋秘書面前,芳芳很悠然自得,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宋秘書打飯了。耿輝注意看著,嘴里念著:“在下面軍里的時候?——喲!”耿輝一拍額頭,想起來了,他匆匆走了。
  “媽,這是特種偵察大隊的飯菜,我吃著還挺香的?!狈挤歼叧责z頭邊說。蕭琴數(shù)著菜的種類:“小宋,特種兵的伙食標準是多少?”宋秘書想想:“在我們軍區(qū)陸軍單兵是最高的?!?br/>  “你看看這個伙食標準是多少呢?”蕭琴對桌子上的飯菜努努嘴。宋秘書看看,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蕭阿姨,這種情況不算少見。某些部隊是有截留伙食費的惡習(xí),發(fā)現(xiàn)過也處理過?!?br/>  “這是喝兵血!”蕭琴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我要向老劉仔細匯報!”
  “媽——”劉芳芳急了,“你別這樣!特種偵察大隊非恨死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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