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那一刻,我心生一種猶如囚鳥離籠的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讓我情不自禁升起想要對著這茫茫群山咆哮的沖動。
十七年來,關(guān)于這里的記憶有美好有痛苦,八歲后的記憶更如同夢魘般纏繞在心里頭揮之不去。如果不是爺爺一直在背后的教導(dǎo)和支持,或許我會痛恨、會厭惡這個世界,記恨那對生我卻沒盡到養(yǎng)育責(zé)任的親生父母。
但是我沒有,因為爺爺說過,現(xiàn)在我經(jīng)歷的苦難,都將成為我以后輝煌的基石。
我沒讀過書,也沒有多大的理想,我就想掙錢,然后找到妹妹,再把爺爺接出大山一起生活,這就是我最大的目標(biāo)。
這一次我要去澄海投靠雨燕姐,她是我爺爺最為得意的門生,同時也是除爺爺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跟她有五六年沒見了...
站在酷熱的馬路上等待半天,才等來一輛通往澄海的客車。花兩塊錢買了張車票,懷著忐忑緊張的心情坐在悶熱的車廂后面,聽著邊上同縣卻不同村的人們討論著廣東,我的心也隨著他們的交流飛到那邊去。
福建跟廣東交界,我們縣呢又跟饒平只有一步之遙,處于兩省的交界處,尤其是我們村,站在村頭一步跨過去就是廣東了。
很近,但就算再近,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背井離鄉(xiāng)。原本我還有些不安,不過聽完這些老廣客的交談后,心里面的緊張少了三分。
我很想問他們,廣東真的有那么好嗎?真的遍地是黃金嗎?但又因為不熟悉,所以不敢開口。這時坐在旁邊一個黝黑中年大叔看向我:“小猴,你這是第一次出門吧?要去廣東哪里?”
我沒想到他會找我說話,一時間有些緊張:“叔...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出門?”
“眼睛看的...哈哈,不逗你。話說回來,你這才多大?還沒成年吧?像你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在讀書才對,怎會選擇出來做工?”
讀書?
我心里一陣苦澀:“叔,那是有錢人家孩子才能享受的待遇,你看我...”
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黝黑大叔目光一怔,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唉,倒是苦了你這小猴了。不過老話說的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有志氣。你也別埋怨,有些時候的苦,是幸福的基礎(chǔ)。像我,教過幾年書,到最后還不是得出來給人蹬三輪車?yán)洠克约热贿x擇不了出生,我們就該憑自己雙手去創(chuàng)造后半生,就算失敗,至少我們努力過,問心無愧就好。”
他說的好有道理,可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埋怨呢?況且我也從來沒有怨過誰。
“叔也是在澄海做工?”
“對,我在蓮下一間布娃娃廠給老板拉貨。你要去澄海哪里?”
“蓮下...”他的平易近人我沒那么緊張了,第一次跟一個陌生人聊了起來。
他告訴我許多事情,這些話我都牢記在心里,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不過我稱呼他為大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