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新春大節(jié)，街面上熱鬧非凡。其中真正做生意的占少數(shù)，多是各地耍手藝的游商匯聚到一起，卯著勁兒表演各式各樣新奇的把式，吸引來來往往的顧客，賺些賞錢。賺不到賞錢也不要緊，大年大節(jié)的，就圖個喜慶熱鬧。平日里百姓們各家有各家的事情忙，得空的時間少，春節(jié)是難得的閑暇時節(jié)，逛街的婦女兒童比平日多了幾倍不止，場面一度擁擠。
　　鄭寤生握著殷澈的手走在前面，為她分散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的手掌清瘦溫暖，不是干巴巴枯若白骨的那種瘦，而是帶了勁兒的遒勁有力的瘦，隱隱可見白皙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和分明的骨節(jié)。
　　殷澈自由手腳冰涼，無論春夏，溫度都比普通人低一些，她冰冷的小手被鄭寤生握著，陣陣暖意從他的手心傳到她的指尖，令人覺得心安又妥帖。
　　忽然間就想起昨晚祭仲說過的話，他說愛一個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大概不只有辛苦，也是很快樂的。
　　這份快樂我知道就行，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比如寤生，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寤生有寤生快樂的事情，愿他的快樂多一些。
　　殷澈眼角漾起溫柔的笑意，任由鄭寤生帶著她，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心里想通了一些事情，心便安定下來。
　　鄭寤生帶著她擠到人群前面，一個擺地攤的小販正吆喝：“瞧一瞧，看一看，投壺比賽，每人一次機(jī)會，投中了就可以從這里拿走一件禮物！”他旁邊立著個齊小腿高的細(xì)口長頸陶壺，壺邊擺著幾支鈍箭。
　　順著他手指望去，殷澈才發(fā)現(xiàn)，地上擺著好些泥塑的小鴨子、小雞等小玩意兒，做工不算精巧，但勝在憨態(tài)可掬，別有一番趣味。
　　“投不中咋辦？”
　　“嘿嘿，投不中可以原價購買呀?！毙∝溠酃庖粧咧茉馊巳海瑢栐挼哪莻€人說，“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家小都指望著賣這些玩意兒過活，要是人人都能投中，我一家老小豈不是得喝西北風(fēng)去?！?br/>　　“切～”大家都明白，他小販?zhǔn)窃诮铏C(jī)招攬顧客，不過他說的也是實在話。
　　有人躍躍欲試，反正有一次機(jī)會嘛，不試白不試，萬一中了，挑個小玩意帶回去哄孩子也是樂事一樁。
　　“咦～”然而很可惜，他失手了，箭剛剛碰到壺口，差了一分才能進(jìn)去。圍觀人唏噓一片。
　　這漢子倒是不惱，笑了兩聲，痛痛快快掏出銀錢來，撿走了攤上那只傻頭傻腦的陶泥鴨子。
　　陸續(xù)又有幾人試了試，沒一個人能中的，大部分人都掏錢買了一兩樣物什。面對不買東西就圖個玩樂的顧客，小販也不生氣，好脾氣地繼續(xù)招呼其他客人，叮囑下回再來玩兒。
　　殷澈第一次見到這種玩法，覺得新奇，眼睛里都要冒出光來。
　　“那個泥老虎不錯。”鄭寤生指了指場地中間睡臥著的泥塑老虎，讓殷澈看。
　　殷澈對泥塑老虎的興趣不大：“那個泥娃娃才可愛呢?！彼噶酥高吷?。
　　于是鄭寤生了然，招呼攤主說：“我也是試一試?！?br/>　　“好嘞，這位客官，站到這里來，箭給你。”
　　人群給他讓開道，鄭寤生從小販?zhǔn)掷锝舆^箭，站到一米開外的位置，也不見他怎么瞄準(zhǔn)壺口，似乎只是隨手一扔，箭進(jìn)去了。
　　“好！”大家紛紛鼓掌喝彩。
　　“好樣的！客官，來挑選你喜歡的東西吧?！?br/>　　鄭寤生笑著回望殷澈一眼，作勢要拿泥老虎。
　　然手手一轉(zhuǎn)，撿起了泥娃娃。
　　“澈兒。”他興奮地將泥娃娃塞到身邊的女孩兒手中。
　　殷澈沒想到鄭寤生最后會挑個自己喜歡的，捧著娃娃受寵若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模樣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周圍幾個游玩的年輕婦人掩面竊竊私語：“這小哥正俊……”
　　“小姑娘也漂亮……”
　　“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殷澈眼珠一轉(zhuǎn)，甜甜道：“謝謝寤生。”隨即把泥娃娃往他懷里一方，“老板，我也要投一次。”
　　“喲，姑娘也想也想試試手氣？站這邊來?！边^年嘛，就是圖個熱鬧喜慶，老板巴不得越熱鬧越好，這樣更能吸引客流量。
　　殷澈捻了捻鈍箭快被磨禿的羽毛，心念一動，背過身去，抬臂向后一投，“哐啷”一聲不大不下的脆響，羽箭入壺。
　　“好！真厲害！”一陣潮水般的贊嘆之聲響起，無論男女老幼莫不大開眼界，紛紛為她鼓掌，這可比睜眼投中難多了。
　　攤主是個大氣的，連連豎大拇指之余，爽朗道：“姑娘投壺的技術(shù)真是神乎其神啊，按照規(guī)矩，姑娘可以選三個禮品。姑娘您看好哪幾個？都可以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