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首領好奇地向馬車里投來探尋的目光,手下人謹慎地伸出手,想攔住他,卻被他用馬刀制止了,他一夾馬肚子,胯下駿馬跑起,來到馬車十來步左右的距離處停下。
鄭寤生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北戎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輕。
“我是北戎王子?!彼f,同時目光落在了鄭寤生背后的殷澈身上。
馬車里的空間不算大,無論鄭寤生如何遮擋,也不可能把一個大活人遮擋得嚴嚴實實。車簾一掀起來,一覽無遺。
鄭寤生有些不悅,好在北戎王子的目光只短暫地停留了一兩秒,便收了回去。
鄭國和北戎開戰(zhàn)在即,北戎王子趁夜偷襲鄭國國君的車隊,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既然來了,就說明有和談的意愿。
鄭寤生一心急著回新鄭為殷澈看診,沒心思在這里耽擱,口直語快:“王子閣下想談什么?”
北戎王子微笑著:“鄭國的國君陛下,北戎不過一邊陲小族,您氣勢洶洶,大動干戈,舉兵來伐,嚇壞了我們北戎良善的子民們?!币蟪耗^察著,他說話斯斯文文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中原文人的風流,令殷澈一改之前對北戎人的印象。
只是說的話,實在是不中聽。
鄭寤生心里冷笑一聲:“怎么,你們北戎率先侵犯我鄭國邊境,傷我鄭國子民,我鄭國反過來要給你們道歉?”
北戎王子被堵回去,一時無話,也不遮掩了,強硬道:“國君陛下,如今你們以及被包圍了,在我們北戎有”狼師”之稱的勇士們面前,你們插翅難飛!如果鄭國愿意每年定量給北戎進貢牛羊豬豚,我們可以考慮……”
這話別說殷澈聽了生氣,護傭在王車身邊的侍衛(wèi)們都恨得牙癢癢。
什么玩意兒,一群仗勢欺人的土包子,還指望鄭國給你們上貢?你們乖乖把貢物放到鄭國面前,虔誠地磕頭下跪,鄭國都不稀罕多看你們一眼。
顯然,鄭寤生也是這么想的。
他輕蔑地笑出聲來:“孤倒是沒想到,北戎竟然是一群如此不知廉恥的東西!”
北戎王子的臉色變了幾邊,十分難看。
本以為此次偷襲勝券在握,沒想到這文文弱弱的鄭國君竟然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他臉上分外艱難地堆疊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國君確定不考慮考慮嗎?您們的性命,如今可攥在我們手上呢!”
鄭寤生冷眼回望過去:“北戎想要和談,卻不拿出和談的誠意,難道我鄭國就任人宰割?鄭國死了一個國君沒什么,鄭王室嫡出庶出的公子多得是。王子殿下,鄭國十萬大軍陳兵北境,您剛剛的條件,無異于獅子大開口,沒得商量!”
北戎王子的臉色比哭還難看,卻從鄭寤生方才的話里嗅出一絲可以好好商量味道。
他緩了緩:“明白了,國君陛下。我的人不過是出來察探地形,遇到國君陛下純屬偶然。既然國君陛下也是誠心和談,那么不妨去我北戎的大營一坐,聯(lián)系您鄭國軍營的主帥,我們坐下來,一條條一項項,好好琢磨琢磨。我保證,我的人不會傷您的人分毫?!?br/> 鄭寤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王子閣下,不如孤請你去我鄭國軍營里坐坐,你是去還是不去呢?”
侍衛(wèi)們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耍猴不成反被耍了。
北戎王子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在心底暫且按耐下怒氣,陰森森道:“如今的形式,容不得國君陛下您放狠話呀。不管您想不想,都得跟我們走一趟?!?br/> “國君陛下愿意乖乖的主動跟我們走,您和我都少些麻煩,若是您不愿意,我們只好把你打殘,抬著走了?!焙竺孢@句話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殷澈覺得奇怪,鄭寤生一向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怎么跟這北戎王子磨嘰了這么久?雖然己方人數(shù)少,但是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精英,對抗上北戎人未必沒有一戰(zhàn)之力。
這北戎王子也好生奇怪,明明已經(jīng)把人包圍,卻不動手,偏要唧唧哇哇地“和談”。
雙方你試探我,我糊弄你,也沒見談出個什么成果來。
除非……殷澈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一種可能性,除非雙方都在拖延時間,等待援兵。
鄭寤生身為一國之君,動身回國度,雖然輕車簡從,但是茲事體大,沒點別的安排,可能嗎?
對方身為北戎王子,在北戎陣營中也是舉手投足地動山搖的人物,如今捕到了鄭國國君這條大魚,哪怕一口吃不下,也不會冒冒然放棄。
多拖點時間就好了,拖到援兵到來就安全了。
殷澈從鄭寤生身后獻身,冷笑道:“不勞煩王子殿下操心我們國君陛下,您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回去吧?!?br/> 她說著話,一根用來刺激顱穴地銀針滑落手間,手指一彈,銀針飛出去,正中北戎王子身上一處穴位,沒入皮肉中。北戎王子尚未來得及哼一聲,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出氣聲嗬嗬地響。